里工作。有撞击地球可能性的小行星被称为“潜在危险的小行星”。你知道吗?太阳系内就有超过1300个。分别计算每一个的撞击概率,总结报告轨道与地球重合可能性高的小行星,但是小行星还是会偏离轨道,就算被嘲笑像是狼来了里的少年一样,也要向宇宙机构发出警告,一遍又一遍观测、计算、警告……真是份奇怪的工作啊。明明在自己有生之年,小行星撞击地球的概率非常低。」
「……但是,仓田的父亲发现了“梅里达”。」
「嗯。觉得自己的工作终于对人类有所贡献了,他兴致勃勃地参加了新闻发布会。但是,结果并不好。」
朦胧中,记忆复苏了。
电视画面的另一边,是在大量闪光灯的沐浴下,低下头的伟大学者们的影像。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年的流行语里,混入了那位学者说的“终于拿出成果了”。
「明明人类灭亡的危机迫在眉睫,还在为工作出成果而高兴,这算什么事——各种媒体以这种方式给我的父亲定罪。无处发泄的愤怒对着小行星发泄也毫无意义,大家都在寻找更浅显易懂的假想敌吧。」
「但是,如果仓田的父亲没有发现“梅里达”,联合国军队的计划就不会启动,等意识到的时候可能已经为时过晚了。因为这种事而责骂他是不公平的。」
「嗯。学校里的朋友们最初也是这么说的。」
但是,那些朋友却背叛了仓田。
——已经厌倦对他人抱有期待了。
刚才震动耳膜的话语,现在渗入到了身体内部。
「但随着NASA调查的推进,最终发现人类真的要灭亡的时候,我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怎么会……」
「但是,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就算脑袋里明白仓田龙二是无辜的,突然被告知“人类三年后就会灭亡”,没有人会不动摇。毕竟,全世界没有人经历过这种状况吧?
我想菅谷同学应该还记得吧,自那之后不久,世界各地开始发生暴动和抢劫。还有人焚烧印有父亲照片的旗帜。那些人用外语叫道,“这个混蛋,把我们的现实搞砸了”。
那种极恶之人的女儿若无其事地上学,为了泄愤,总会想说几句坏话吧。没有说坏话只是无视的大家都很温柔啊。」
我为什么说不出“我是不会做那种事情的”这种话呢?
听了刚才的话,我确实很同情她,也觉得仓田的朋友都很薄情。但如果我也在同一个班级里会怎么做?是否能从心底里蔑视这些没有成为参与暴动和抢劫的恶人,只是进行了小小迁怒的人呢?
——虽然可怜,但也无可奈何。
她大概一直散播着这种推开一切的感想,和朋友们一起远远眺望着这一切吧。
……嗯。不得不承认。
如果是不久前的我,毫无疑问会这样做。
「父亲为此承担了责任,辞去了研究所的工作。然而世间并没有原谅他。明明没有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但是,事实上,我们家的个人信息被曝光了。被完全不认识的人们诽谤中伤。经历了很多恐怖的事。我不再敢独自出门。本该保护我们的父亲,却不知为何带着相机跑出了家门。」
“自那一年后出版了那本写真集”——仓田继续说道。
「简直就像是网络被限制前放出的最后烟花。用各种语言对父亲的人格进行否定。“人类正处于灭亡的危机中,你却想赚钱”、“你应该负起责任把小行星炸毁”、“标题太不谨慎了。想死吗”、“我要伤害你的家人”、“曝光你的住址”、“破坏掉”、“让你经历和地球同样的遭遇”。」
「……我知道了。已经够了。」
「还有呢。用我的照片做恶趣味的——」
「都说了,够了!」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不,视线从一开始就几乎被黑暗覆盖,但即便如此,我仍能感觉到眼前摇晃着的不稳定。
因为,那段时期真的很残酷。
每个人都失去了理智。连现实世界都发生了暴动,互联网成为无法之地是不可避免的。“素养”这个词不知被吹飞到哪去了,每个人都在诅咒其他人。发布杀人预告和个人信息是家常便饭。发展成实际犯罪的情况也并不少见。我因为是在受不了负面信息,和朋友一起把手机扔进了河里。
当宣布限制网络使用时,每个人都高呼“侵犯人权!”,但看到如今和平的长崎,我开始理解这或许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当然,为了维持治安失去了许多东西,希望这种限制是暂时的。
「……所以仓田逃到了长崎吗?」
「嗯,这已经是第五次转学了。已经差不多累了。」
「你恨你的父亲吗?」
「……不知道。那个人也是受害者。」
仓田美星比我成熟多了。承受了普通女高中生所不该承受的大量恶意,迫使她发生了改变。
开什么玩笑,我想道。
仓田并没有做错什么。仓田的父亲也一样。
只不过是想从小行星下拯救这个世界而已——。
「……为什么,菅谷同学在哭呢?」
「烦死了。才没哭。」
「可是你看,明明就是在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