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感觉不管怎么回答,都只会伤害我的自尊心,我只好装作有些困倦。
「……算了,去睡觉了。我有点累了。」
「啊,嗯。晚安。」
「晚安。」
带着略显生硬的呵欠,我从沙发上站起身,离开了客厅。
眼神完全是清醒的。
一步步登上发出嘎吱声响的楼梯,自我厌恶感在我心中不断膨胀。
客观来看,这样的生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朋友也有,和父母的关系也不错。也没有考试的压力,每天都沉迷于无聊的游戏,和他人一起欢笑。你看,完全没什么不好的。
然而,为什么我感到如此烦躁呢?
对时刻逼近的不合理的恐惧?——我觉得不是那么单纯的理由。
感觉有些更为局部的、自私而不合时宜的感情占据了我思维的中心。
其实我早就意识到了这种感情的根源,但就算知道也只是一直在逃避。
好不容易走到了自己的房间,迅速飞扑到床上。把半边脸埋在枕头里,环顾铺着榻榻米的狭窄房间。
桌上的电脑被灰尘覆盖,用零花钱买的头戴式耳机、麦克风和录音设备也同样沾满灰尘,被收纳在纸箱里。我有多久没碰那把已经变成房间装饰的电吉他了呢?
——珍惜这些东西也没有用。
事到如今不论怎么努力,我那缥缈的梦想也永远也不会实现。是物理上的不可能。
如果是这样,还是忘掉一切,轻松地生活比较好。
留恋和懊悔,应该是在剩下的日子里毫无意义的感情。
但是为什么,我至今仍无法割舍呢?我内心突然出现的空洞,随着时间推移,存在感日益增强。
「……为什么我还放不下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吉他变得不再只是一种爱好了呢?
世界还没有改变的四年前,在车站大楼的乐器店买下它时,应该是更轻松自在才对。
那时,没有什么高尚的理由。没有打算向世界表达什么,也没有打算将内心的冲动升华表现出来,这些帅气的动机都没有。
我开始学音乐,只是单纯地,想引起我喜欢女孩的注意罢了。
2
四年前
泊油路反射的太阳光线炙烤全身,走下能看到海的坡道。
造船厂的巨大起重机。越过长崎湾进军世界的豪华游轮。海的另一边,削平山坡建造的住宅区蔓延开来。
这些平时见惯了的景象,不知为何,现在却觉得很新鲜。
「上次两人单独对话是什么时候?」
「谁知道,不记得了。」
「总觉得,俊吾最近在学校躲着我。」
「也不是故意躲着你啦。」
铃音带上新买的草帽,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
自从升上初中,铃音开始避免被阳光直射。
相较于与男孩子一起在户外奔跑的时候,她的皮肤变得更白了,全身散发着防晒霜带来的柑橘香草的香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能像以前一样直视越来越成熟的她了。
「……话说,最近篮球打得怎么样?」
「完全不行。感觉再过两年也成不了正式选手。」
「毕竟我们学校的女子篮球还挺强的。」
「俊吾还没加入足球部吗?,明明上原君都拼命劝诱了。」
「等暑假结束再考虑吧。」
「哈哈,感觉明年也会讲同样的话。」
「因为我可不想被强制剃光头啊。」
一起给我母亲挑选生日礼物吧——我用了这样的借口,可能在铃音看来,现在的状况是无法被算作约会的吧。
她可能从未想过,家庭之间关系亲密的青梅竹马,会用尽一生一次的勇气发出邀请。
走下坡道,我们乘上冷气开得很足的有轨电车。这附近没有什么可以买到礼物的店,所以我们不得不特意前往位于长崎市中心的滨町拱廊街。
我们在西滨町站下车,铃音毫不犹豫地向拱廊街走去。她似乎经常在社团活动结束后和朋友在这附近玩。她轻松地穿梭于人群之间,不断前进。对于基本上懒得出门的我而言,能跟上她轻快的背影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在轻飘飘的心情中,时间飞快流逝。
我们逛了几家拱廊街内的杂货店,讨论着这不行那不行,寻找着礼物,最后我们在百货商店的一楼买了护手霜,然后一边眺望屋顶游乐园排列着的复古游乐设施,一边懒散地休息。
坐在油漆剥落的长椅上,大口吃着从自动贩卖机里买来的冰棒的铃音,微微出汗的侧脸看起来莫名成熟。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瞬间口干舌燥的原因吧。
「……今天真是谢谢了。特意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