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搭话,想和他成为朋友。老师忙碌的时候,我也会体贴地关心几句。看到女生在哭泣,我也会上前安慰。当然,这些行为,都是源于孩童的纯真,毫不胆怯地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然而,这些满怀希望的尝试,无一例外地,都失败了。
体育课上,一个女生摔倒了。她哭喊着。我拉起她的手,想带她去医务室。她一开始抓住了我的手。但是,她一意识到拉她手的人是我,就猛地甩开了。她被另一个男生搀扶着,去了医务室。我的手心里,只留下了她干涸的鼻血。放学后的班会上,不知为何我却被指责了。「是他把我推倒的」。她指着的地方,站着我。
那种齿轮开始错乱的感觉,仅仅是回想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
那时候,万事万物都是那种情形。
我才明白,真正伤透人心的时候,并非遭受中伤之时。
自己的善意,仿佛沾满泥泞般被人拒之门外时。
我明白了,所有人都会厌恶来自弱者的善意。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不具备帮助他人的能力。
现在想来,把那当成与生俱来的性格或许判断得太早了。
如果随着时间推移,我体内自然而然的学习机能持续影响着周围的人际关系……比如到小学毕业的时候,我说不定已经能够挺直腰板,成为开朗活泼的人了。
然而,对当时的我来讲,那是不可能办到的。
每个人在小学时都会经历的,仿佛永恒般漫长的一年……在那段时光里,总感觉自己的怯懦如同暗影般将自己囚禁……心灵仿佛化作一块矿石。在自身意志无法触及的、如同地质作用般的影响下,逐渐塑造出的自我……因为没有光亮,甚至无法感知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无法依赖母亲。她甚至从未参加过我的家长会。那个人一旦坐在缝纫机前,就会忘记自己有孩子。在我记事之前,她就忘记了丈夫,选择了离婚。有一次,来家访的老师讽刺地对母亲说「对孩子的自主性过于放任还为时过早」母亲回答说「你和我有什么不同?你刚才说的那些,不就是文部省或者教育委员会,总之就是那些人为了让你安心领薪水而创造出来的词汇吗?我至少能意识到自己是被职业附身,比你好多了。……反正,这家伙不需要朋友」这家伙,指的就是我。「自主性、家庭的爱、倾听孩子的想法……这些词汇,没有一个能表达人类的本质。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迟早每个人都会变得怎样都好。如果这家伙是个连自己活着都不知道的傻瓜,那么迟早,他也会得到适合他的结果」
拯救了当时的我的,是动画、漫画之类的,所谓御宅族文化。小学高年级的时候,我才知道世上有这种文化存在。
镇上只有一家书店。在那家店的角落里,只有一个轻小说书架……放学后,我经常去那里逛逛。为了观察光顾那个书架的怪人们。
胖的有,瘦的也有。有人穿着西装,有人穿着法兰绒衬衫和牛仔裤。只是,(在我看来)从那个书架买书的客人,他们的人格也好,心灵也罢,都是难以捉摸的。
「难以捉摸」这一点,当时触动了我的心灵。既与神秘、高尚无关……用外来语「mysterious」也不合适……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可以说是奇异。
教室里找不到容身之处的我,在他们所属的那种类别中,寻求避难所。
在那之前,我也知道动画、漫画、游戏这类东西的存在,也曾像同龄人一样沉迷其中。
但我一直认为,那种空想的世界本身,只会给我带来单纯的快乐。
然而并非如此。二次元这个空间,轻易地帮助了我的生活本身。
一旦沉浸在别人创造的虚拟故事中,我的灵魂,就会从名为“自我”的存在中解脱出来。
当时我认为,人类心灵的表面,覆盖着鲨鱼皮般的东西。而我竟然从那样相互碰撞的现实中稍稍逃离了。哪怕只是一瞬间喘息般的救赎,也足够令人感激了。
所以,就连我升上初二的那天……我依然坐在教室靠窗的座位上,读着轻小说。不是电子书,而是纸质的。
纸质书好。比电子书好太多了。手机和平板电脑这类用来轻松阅读电子书的媒介,总给我一种连接世界的机器的印象,对我来说,并不是我想要独处时会喜欢接触的东西。
纸质书,与任何地方都无关联。因此,我感觉它肯定了我的孤独感。
当每个人都试图在教室中寻找新朋友的时候,我却沉浸在一本书中,显得那么显眼。
这样,倒也不错。
我就这样,给自己打上「怪家伙」的标签。主动疏远他人。
比起被他人搭话,进行些许交流之后被打上「扯上关系会吃亏的家伙」这样的烙印,心灵所受的创伤会浅一些。
坐在眼前座位上的人,转过身来了。
「你在看什么?」
是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女孩子。
我装作没听见。
翻过一页。正好翻到了插画页。
「好可爱的画。……可以看一下吗?」
我想说不要,但感觉还是直接答应她的要求,能更稳妥地度过这个场合。于是我把正在读的书递给了她。
那时我正在读的,是讲述邪恶帝国的奴隶士兵,驾驶着寄宿着精灵少女的机器人战斗的军事类小说的最新刊。在轻小说中算是比较硬派的作风。身为女主角的精灵少女虽然有着可爱的设定,但作品中不存在轻小说中常见的涩情场景。在轻小说中,算是女生看了也不会太害羞的作品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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