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相信大多数观众也有同样的感觉。
证据是原本逐渐增加的评论数量,在玛利亚发出投稿请求后突然就变得缓慢起来,就仿佛是被一种沉重的气氛所笼罩,彼此都在试探对方。
尽管每个人实际上都在完全不同的地方,只是打开着同一个网址,但如今的直播氛围就像是大家都身处在学校的教室里那样,这令他感到很不可思议。
但事实上,玛利亚的直播现在就像某堂数学课,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点名。尽量不要引人注目,不要被点名,希望今天不是恰好与自己的学号相关的日子。如今令人不安和刺痛的氛围正是恰如彼刻。
「嗯,如果有人愿意投稿,我会很高兴的……」
更令人困扰的是,玛利亚似乎并不打算放弃让观众们即兴创作短歌。恐怕她没有准备替代内容。虽然之前她通过完美的时间分配和演讲抓住了听众的心,但现在似乎却出现了严重的误判。
「来、来人呀~……?没有人来一个吗~……?」
她不知所措地呼唤着,但是气氛一旦冷却下来就不会那么容易恢复。
不仅如此,观众人数从之前接近四十人迅速减少,在不到十分钟内,已经大大低于二十人。而在还是在玛利亚说的正题时候,人数低于峰值的一半,也让人觉得太可怜了。
「喂喂。在这种时候,不应该事先准备一些托儿吗……」
三球就仿佛代入其中了一般坐立难安,不禁就吐槽道。
「嗯,这下该怎么办呢……」
玛利亚掩饰着颤抖的声音维持着现场,她的形象与曾经的自己重合了。
这就像一场大比分落后的比赛。
如今的心情就仿佛是看着一个个起身离开,背对着球场离去的观众。
随着加油声渐渐隐去,心中的恐慌也已无法用言语述说。
余下的局数,不是希望,而是逐步降临的绝望,那种无助感会让人崩溃。
三球久违地被那苦涩的记忆所触动,猛然从床上坐起身。随后他想到了自己之前创作的短歌,带着犹疑在投稿表单中敲下了它们。
在他脑海中的,是向速传达的甲子园的那一个瞬间。
是跑垒员在烟尘中抬头看向主裁判的那一刻。
甲园黑土扬,浸染跑员衣。唯我素衣着,静观众人忙。
即使拙劣,即使字数多余,即使几乎完全是由救引导创作的。但如果现在被要求选择一首立即展示给某个人的歌,三球心中就只有这首。
再次确认了自己的选择后,他咬牙按下了投稿按钮。
「啊!」
玛利亚立刻注意到,发出了惊讶的叫声。
聊天栏似乎也立刻明白了那小小惊叫的含义。
『哦?』
『不会吧?』
『有勇者出现了!?』
原本低迷的直播气氛转瞬间便回到了巅峰期。
但玛利亚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样的氛围变化,反而对惊异的观众视而不见,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啊,对、对不起。刚刚我收到了一位听众的短歌,一直在阅读它。」
『看了超过一分钟?』
「是的。因为我想着稍微琢磨一下就耽误了会。……我可以读出来吗?」
「别乱说话了啊……」
本来就是第一个出头鸟了,还这么故弄虚玄,整得门槛更高了,这让三球很是心神不宁。但按下投稿按钮的那一刻起,他就将这首歌公之于众的权利交了出去,现在还想取消是不可能的。
甲园黑土扬,浸染跑员衣。唯我素衣着,静观众人忙。
三球重新鼓起勇气,以死刑犯等候处刑的心态听着玛利亚缓缓地朗读他自己的短歌。他确实想过应该放弃的,但那已经太迟了。聊天栏的反应平平,他真想立刻关闭直播跑开。
尽管如此,玛利亚却显得非常高兴,用一种仿佛在品味幸福的语气说:
「嗯,怎么说呢……我非常喜欢这首诗。」
「啊?」
三球很是震惊,顾不上对方听不到,下意识地惊疑出声。
「我必须说清楚,我这么说不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收到的投稿哦。而是因为我能感受到作者那份纯粹而直率的感情。这就是我喜欢它的原因。」
『啊,我有点明白了』
『是吗~?真的能感受到?』
「是的,虽然我确实用了很多想象来补充就是了。我首先感觉到的是,这首短歌的作者对『服装』极为执着。他没有关注比赛中奋力拼搏的运动员,也没有关注在球场上为他们加油的人,而是将着眼点放在了身穿便服的自己身上。」
『确实如此』
『也许是这样吧』
「所以,从这一点出发,我猜测这个人可能曾经是棒球队的。但他输了,没有能去甲子园,那让他非常不甘心,对未能抵达的地方有着深深的留恋。所谓的『胶着时刻』note就是那样的吧?虽然我对棒球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那时进攻方会全力冲向本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