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掉了对男子的爱,但她还是莫名觉得要给春雪这个画师送去颜料。
因此,女子再次回到水户,在海上与外国船只碰头。
然后带着拿到手的普蓝,再次回到了江户。
这回,男子和女子到最后也没说上话。
在某个傍晚,男子所住长屋※的门被敲响,他出门看见外面放着装有普蓝的罐子。然后男子在路对面发现了女子离去的背影。【译注:长屋。长屋是江户时代一种常见的平民住所,一般的建筑面积在八十平左右,但却要容纳下不同家庭十几人】
——啊啊,多么美呀。
男子也一样身怀着如同诅咒一般的爱。光是看到背影就爱上了女子。然后不一会儿就取回了八百年份的记忆。
想起一切后,男子画了一幅画。
后来被称为《净土之樱》的那幅画,描绘的是八百年前平安时代,与女子相约赏花的那株樱花树盛开的景色。
春雪着手的《净土之樱》是未完成作品。
其原因在于,他刚用墨描绘出记忆中的景象,总算轮到女子给他的普蓝登场时,外面就骚动了起来。
男子也知道这普蓝颜料应该是来路不明的东西,因此男子立即把未完成的画藏了起来。
没多久,门就被打开了,闯入好几个男人。有密告说男子涉嫌勾结外国船只,奉行所因而行动了。
男子对他自己遇到的事情大致有所推测。
——一定是那个女性被盯上了吧。
由于收到她给的普蓝之后没多久就被抓,这么想就说得通了。
与外国船只秘密勾结是重罪,但要是说了事情的大致情况,那个女性就会陷入危机。
——即使因此结束了这一生,只要她能安稳过活,那应该也是赚大了。
男子如此想道。
从取得轮回的记忆看来,这一生倒也不坏。虽不富裕,但过着尽情画想创作的画的生活。虽然只有背影,但也还是如愿看到了女子的身影。这也就足够了。
面对向其宣读的罪状,男子回答:“全都如您所言。”
遗憾只有一个,那就是樱花树的画还没完成。他觉得只要在那上面涂上蓝色,倒应该就会是此生的集大成之作了。
虽说如此,比起一幅画,还是心爱的女子过得安稳更重要,这不言而喻。
女子得知男子的死讯时,是稍微再晚一些的时候了。
某一天,醉酒的总管在女子面前说漏了嘴。
“你喜欢那个画师吧?可他已经不在了。”
在走私贸易的打击力度加强的环境下,商人害怕自己被搜查到,就在向各方贿赂的同时策划了一个计谋,打算把罪行推给别的什么人,上报给官家。
接受这个密令的总管去寻找替罪羊。
期间,得知女子想要普蓝,总管跟过去看了之后就明白她是去找江户的浮世绘画师的。因此,那个男子就被选为了目标。商人和总管的计谋进行得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他们听说那浮世绘画师连一句辩解都没有就被捕了。
“不管是官吏还是渔民,我都撒了不少钱。不过对没骨气的人,可就连一个子儿都不用花了。”总管得意地说道。
女子急忙赶到江户,但已经是男子被斩首之后了。
不过他留下了一幅画。
失去轮回记忆的女子已经不知道那上面画着的樱花树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那只用墨画的画尚未完成。
白色的樱花树后面,有鲜艳的蓝色,是春雪喜欢的蓝色。女子脑海中浮现出那幅画涂上蓝色之后活灵活现的样子。
——这上面,得要涂上蓝色。
女子如此深信。
我看着面容仍略显稚气的辻小姐,告诉她:“那幅画被涂上蓝色,是春雪这个浮世绘画师死后的事情。所以呢,对了,严格来说,那不是春雪的蓝色。”
但辻小姐好像不太能接受,“怎么会……真的?我可看过很多春雪的画了。”
这倒并不是说辻小姐看走眼了。
只不过是最后涂蓝色的并非本人罢了,作画的无疑是春雪。周围的构图、笔法之类都会影响颜色表现,所以书信辑上那幅画的蓝色应该也还是有一定特性的。
我叹了口气接着说:“总之,净土之樱上用的蓝不是特别的颜色。”
只是那时候在江户入手的普蓝。
辻小姐发呆似地咕哝着:“那,我要怎么才能涂出理想的蓝色?”
“谁知道,我是不清楚。”
老实说,如今应该没必要尽拘泥于普蓝吧。
放在以前,普蓝之所以很特别,那是因为它呈现出了在那之前的染料、颜料都表现不出来的鲜艳蓝色。但在当今世上,鲜艳的蓝色应有尽有。和文具店里在售的颜料比起来,普蓝倒并不逊色,但也没有特别出色。如果江户时代的画师们在令和时代生活,那应该就会用这个时代的颜料。
不过,这样絮絮叨叨的婆婆嘴,应该不是辻小姐所要的吧。因此我强行向思金先生抛出话题:“辻小姐展示的这幅即席画作,请问今晚宴席的主办者怎么看?要准确评判的话,好像除了与书信辑相比较之外别无他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