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North·Peacewood的事情

p;“在哪?”

  “问题就在这。”

  我抬头望向四楼窗户,听到和谷先生正叫着“还我!小偷!”,拿着书信辑的市先生飞出窗外。把神唤作小偷,和谷先生也是非常有胆量了。

  我高声喊:“请等一下。你也知道,这是咱的东西。还请还来。”

  市先生在树顶的星形饰物上停下,直直地看向这边:说“我被封在这书里很久了。如果还了,没法保证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吧。那这不如由我保管。”

  “又说这种一下就能看穿的借口。”

  封印市先生的,并非书信辑的力量,而是两张符纸的力量。更进一步说的话,是寄居在其中一张符纸上的某位神的力量。

  “烦死了,这是神说的话,有意见?”

  “当然,还不少呢。说到底,就不害臊的吗?统辖播磨五川的伟大水神,却像个跟踪狂(stalker)似的。”

  等了好一阵子,神也还是没有反驳,恐怕在那位神的词典里,还没有记上“跟踪狂(stalker)”这个流行词吧。

  倒是身旁的祥子说话了:“怎么回事?”

  “那位神哪,只是想看书信辑而已。毕竟那有一半是他喜欢的人的日记。”

  “日记?”

  “徒名草书信辑也就是我们的交换日记。”

  那本书里面,不只有文字。如果成了画师就画画,如果是做音乐的就留下乐谱,要是一时兴起也会用樱花压花作装饰。内容方面并没有设定规则,就是为对方记下一生中的些许事情——虽然没有定多少分量,不过基本上横跨两页就够了。

  至此为止持续了约八百年,今后也会暂且持续吧。那气定神闲的迟缓交流多少还是比较少见,但归根到底是一对男女互相写的寻常日记。因此,围绕它的故事,怎么也不会成为什么大问题。再怎么有强大力量的神想要,那动机也只是想偷看恋慕对象的日记,程度比青春期的黑历史大不到哪去。

  祥子朝着站在星形饰物上的神喊道:“感谢搭救!不过,不管是人还是神,都还是要有尊重隐私(private)的分寸才好哇!”

  市先生大概也不认识“隐私(private)”这个词吧。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通过说话方式推测到了大致意思,他红着脸喊回去:“我哪管!神就是任性的家伙!”

  那位不害臊的神踢飞了树顶的星形饰物,然后就这样面朝西方天空消失了。星形饰物啪嗒掉了下来,让祥子给接住了。

  “哦呀,正好,你挺想要的不是嘛?”

  “可我只偷委托的东西。”

  去还给酒店吧,祥子说。

  话说,对市先生现身的担忧,其中一半就是这个。

  意即,他出于极其愚蠢的理由想要徒名草书信辑,而且一旦拿到手就不会轻易还回来。如果可以,我这一生也还是想往这本书上加页。而且,实际上,我和所谓“命定的对象”还有个小小的约定。

  然而如果站在更客观的角度看这件事,问题还是另一半的更大。

  以前封印市先生时,我们借助了某位神的力量。

  那位神名为魃,是在中国失去容身之所的旱神※。为了克制身为水神的市先生那力量,与他共同被两张符纸对粘着封印了起来。然而,既然市先生出现了,另一边的神大概也会取回力量吧。【译注:传说中,魃本是为人们驱逐暴雨洪水的女神,却因为用尽全力帮其父亲黄帝战胜蚩尤而无力飞回天上,留在人间成为旱神,被放逐到赤水以北的地方】

  旱神虽然是个心地善良的女神,但她所在之处都会干枯。另外,由于也不能对善良的异国神明置之不理,为她准备居所就成了当务之急。

  虽说如此,但这不是我的工作。神的问题,人大概无能为力吧。由于是从大陆请过来的神,就该由本国的众神团结起来处理。

  因此,我的目标不过是夺回书信辑,但这个嘛,什么时候都行。

  也只是想尽可能在此生尚且在世时拿到手的程度。

  晚上十点左右,我和祥子站在金星台山庄的停车场。

  在交还树上掉下来的星形饰物时,我顺便跟前台说了句“要去吃饭”,叫了辆出租车。不用说,我已经换下了工作服,穿回了红褐色短大衣。

  祥子说:“说起来,不是有预言吗?”

  “预言?”

  “想想看,那个占卜师的,说杏今晚会和命定的对象重逢。”

  “哦哦,这么说起来……”

  虽说完全忘了,但确实听有人这么说过,就在刚出顶点咖喱店门的时候。

  “那白色晚礼服的男人向杏告白的时候,我还想着总算要来了呢。不过,考虑到规则,那个人是最没可能的吧。”

  “是吗?”

  “毕竟如果命定对象喜欢杏了,对方也会想起轮回的记忆不是吗?可是那个人又没有活了上千年的感觉。”

  我们的转世有规则束缚。

  男子每次转世都会忘记轮回,但在爱上转世的女子时会想起来;女子则相反,带着轮回记忆转世,但在爱上转世的男子时会忘掉这些。

  “所以啊,”祥子继续说,“杏之所以不想和命定的人重逢,是不是不想忘记千年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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