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对神明也好恶魔也好,我发誓,我不是想要这本书。
辻冬步低头看着徒名草书信辑,叹了一口气。
冬步确实偷了那本书,但她打算用完就还回去的。
冬步只是想要蓝色。
壮阔的蓝,纯洁的蓝,毫无杂质的蓝。她寻着理想的蓝色,犹如在新雪上漫步,纯洁无瑕。
——看,很漂亮的蓝色吧?
九岁时,母亲给她看的画册上,有日式的画。
那是fúshìhuì,当时的冬步也知道。母亲喜欢日本的老东西,她也受其影响。然而她只知道fúshìhuì这一串读音,不知道那对应什么字,也不知道那词有怎样的由来。
当时,冬步看的是春雪的画。虽然是稀疏平常的乡村风景画,但它用了比冬步所知任何色彩都更美丽的蓝色,夺走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见钟情。
春雪的蓝色,并非显眼的颜色,不带什么强烈的主张,默默撑起整幅绘画。但那蓝色越看就越让人印象深刻。若用那蓝色描绘天空,一定比什么都更柔和吧;若用那蓝色描绘大海,一定比什么都更宁静吧。
——啊啊,最喜欢了。
在心中,冬步如此向那蓝色告白。
不。或许实际上已经说出口了。
自那天起,冬步就一直寻找春雪的蓝色。由于觉得很快就能找到,她一开始优哉游哉的。然而,一明白那不存在于身边,她就逐渐执迷起来了。
自那以后十年。
冬步如今依然寻找着蓝色。
农田常常被野猪拱坏。对此,猎人设陷阱抓捕。
抓到的野猪即使拿来吃,也不好做成肉。因此,附近的野猪被带到某个动物医院,那里的兽医把野猪分割掉,并分得一部分,但血就只会被丢弃。
冬步以在美术大学苦学的清贫学生身份作武器,从兽医那里获取野猪血。毕竟他们留着也没用,因此只要方便就轻易给了,不过每次都会补充说“小心点用喏”。
冬步一直在试着用那血制作理想的蓝色。但这次是用这血与和谷交换拿到徒名草书信辑的机会。
在金星台山庄的一房间里,冬步首先泡了两杯咖啡,其中一杯掺入了安眠药,是偷拿了患失眠症的父亲从医生那里拿到的处方药。她想着让和谷睡着的话,就可以乘机借走书信辑,但他看都没看咖啡一眼。
——算了,即使他喝了一些,估计也不一定在眼前马上就睡着。
这么想着,她倒也没多遗憾。准备的作战方案还有一个动真格的没用上。
冬步把她的咖啡放在偷偷带来的杯垫上,然后才就座。这个杯垫是陶瓷做的,底部被削斜了。她在那下面藏了块冰,盘算着它一融化就会倾斜、杯子就会滑落下来。
通过反复实验而做成的杯垫是她的得意之作,不过那杯垫的实际表现与她预定的有点不同。杯垫是和干冰一起带着走的,但拿出来时冰已经化了一些。
冬步勉强把杯子放在了不稳定的杯垫上,虽然杯子掉到地板上的时间比实验中的早很多,但总之达成了吸引和谷视线的目的。
在那短短的时间里,冬步把书信辑掉包了。
做那本假书,费了很大的劲。
复刻春雪的画,本来就是个没可能的难题。
冬步半放弃地想着“要骗的对象毕竟是外行”,决定不把和谷放在眼里,但即便如此,实际画的时候还是执着起来,装订完之后也一次又一次确认,那一页因而变得很容易翻开。
在和谷给她的十五分钟里,她是盯着自己画的画度过的。
她提心吊胆地担心会不会暴露。
成功偷出书信辑的冬步急忙回到京都,准备在她所上的美术大学里解析《净土之樱》——解析春雪在那上面用的蓝色。
解析花了两小时,在金星台山庄和大学之间往返花了三小时半,总共五小时半。大概九点钟的时候,冬步又回到了犯罪现场。
等颜料的解析结束后,书信辑就没用了。她打算把书放在和谷房间门前,敲门之后以门铃恶作剧※的方式逃走,然后一直逃回京都。【译注:ピンポンダッシュ,即按了门铃之后迅速逃跑的恶作剧】
事情都按着计划发展——她这么认为,不过……
即使敲门后跑开,门也没有要开的样子,她无奈回到房间前,敲得更响了,但第二次门也还是没开。
第三次也是,第四次也是——拍门,逃跑,回来,拍门,逃跑,回来。冬步开始嫌麻烦了,就这么站定,一个劲儿地用力拍门。
这下,她突然听到了回应。
是个男声的“在”,但那不是和谷,“请问是哪位?”
这谁?没听过的声音。冬步立刻抓起装着书信辑的纸袋就逃了。
跑啊跑,她躲到楼梯后面,感觉谜之声音没有追在身后。冬步低头看着攥着的纸袋,叹气了一下。
——结果这该怎么办才好?
不管对神明也好恶魔也好,我发誓,我不是想要书信辑,只是想要复现春雪那蓝色的线索,况且这么昂贵的东西,在自己手里只会感到不安。
——要不说是捡到失物了,放在前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