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说出这句话的希帕蒂娅一生都没有成家。相对的,她名气超过了当地信奉的神明,受到众多学生的仰慕。在亚历山大,她是调和的象征,也正因如此而被过激派盯上。
如果她稍微糊涂一些,会得到不同形式的幸福吗?她会像小时候受父亲所期待的那样,构筑家庭、将学问知识仅用于挑选孩子的教师、平稳地生活吗?
那想象对于阿兹·塔尔斯而言没有意义。
希帕蒂娅正因为是希帕蒂娅所以才很美。她是以信奉学问之心向真正的怪物微笑的第一人。
阿兹·塔尔斯明白了。
——我是想为她效力的。
一定是早在更久之前就爱着那美丽的事物。
然而人们把她称作怪物,杀了她。
——那么,我就为杀光那些的人效力吧。
他并非想要灭绝人类。那样做没有意义,毕竟希帕蒂娅的美也是人类的侧面之一。
阿兹·塔尔斯想要消灭的,是让人们将希帕蒂娅称作怪物的东西,那些还处于学术之光尚未抵达的黑暗之中。
——如果是无知把她称作怪物的,那我就为杀光那些无知的人效力吧。
如此下定决心后,过了漫长的时间。
在大约一千三百年间,被取名为阿兹·塔尔斯的怪物一直寻找着自己应该为之效力的人。
*
不知何时夕阳西下,田野和山林都沉在黑暗中。
欧斯卡与阿兹·塔尔斯挤在两匹瘦马拉着的车厢里。
他嘴角露出微笑,说:
“我觉得希帕蒂娅在很久以前就预见亚历山大终有一天会失去平衡。实际上,在她死后还有一些混乱。不管是她的学校,还是收录了她大量译作的图书馆都被烧毁,如今已经不复存在。大概就是知道会这样,所以希帕蒂娅打算把全部知识装进绝不会死的怪物脑袋里吧。”
欧斯卡眉头紧蹙。
“在你看来,人类应该很愚昧吧。”
希帕蒂娅的悲剧肯定并非已成过去。即使是如今,也同样有人由于荒唐的原因而死亡吧。人在什么也不去了解的情况下恐惧怪物,自己成了怪物。
阿兹以柔和的语气回答:
“愚昧的人也有,贤明的人也有。一味愤慨恶的一方也无济于事。”
是的,从理性层面想的话是这样。
然而,并非什么都能用理性判断。仅仅是听阿兹讲就已经有深重的愤怒在内心激荡。希帕蒂娅不该死的。用破瓦片削肉?为什么能做出这样残酷的事情。
“我,能够成为希帕蒂娅这样的人吗?”
“谁知道呢。这不是能用等号衡量的。不过也不能放在不等式两边。她有她的知性,你有你的。没有谁更好的问题。”
车轮大概是碾过石头了,马车摇晃着发出声音。空中的宵晖比娥眉月更粗,但还不及弦月。
“不过,和你一起时就感觉像是和她重逢了。”
阿兹依然保持着柔和的语气,如此说道。
5
欧斯卡与阿兹在伦敦滞留了三天。期间,他给在托基的义父写信,传达预计很快就要到那边的情况。其余时间是在从边边角角开始阅读报纸【The Gazette】、在咖啡店竖耳偷听消息中度过的。
现任国王与民众之间的嫌隙已成定局。现任国王召集逾万人的军队给伦敦施压。明明如此控制之下市民们就更没理由不反感了。
报纸上记载了各种各样的犯罪新闻。伦敦的失业者愈发增多,治安则正在恶化。欧斯卡发现报道王妃诞下男婴的新闻,这分娩比预期早了三周之多。
咖啡店里公然责难现任国王的人们嚷嚷着“王妃生子是捏造的!”据说无论如何也想要天主教子嗣的现任国王在王妃腹部塞东西假装妊娠,等到要分娩时候把准备好的婴儿藏在暖床器【warming pan】※40里运了进来。周围人们情绪高涨地附和着那并无依据的话。
※ 欧洲古代用于暖床的铜制容器,使用时在里面装满余烬(ember)后加热放在床下。
——这个国家正在经历革命。
欧斯卡切身感受到了时代更迭的感觉。
*
抵达托基时已是深夜。
乍一看,这村镇的样子和以前别无二致,静谧的月光照着接连的田园景色。
一走进义父的乡村别墅前院,玄关那边就有烛光靠近过来,拿着烛台的看来是卡尔文·查普曼。
“欧斯卡大人——”他声音沙哑,“欢迎您回来。”
卡尔文看上去衰老了很多,瘦瘦的身躯小了一圈。
欧斯卡对他投以微笑。
“擅自离家,真是抱歉。”
“不,实际上,我们还以为您已经死了。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请往这走——卡尔文说着,请他进屋。
欧斯卡和阿兹一同跟在他身后。
“父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