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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甚至会把还活着的奴隶丢弃掉,因为要是遭遇风暴,就不得不减轻船的重量,这种情况就会丢弃货物。奴隶与其他货物不同,经常会抵抗,但并非能随意活动身体的状态。唉,基本上都很顺利,风暴中就连惨叫也听不到。”
欧斯卡不再说话,目光落在咖啡杯上。
刚从荷兰来到英格兰的时候,他曾经在港口工作过。在那边也时常能看到奴隶,他们既是货物,也是劳动力。就连欧斯卡自己的处境也和奴隶没什么区别。
卡尔文的声音中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他用干干的嗓音继续说:
“从某时起,鲁宾逊大人说每到晚上就有怨魂出现。他身体因此衰弱得很厉害,我也很担心。后来他结婚了,才稳定下来一些。同时,鲁宾逊大人开始说要买领地。他曾说,虽然在伦敦的咖啡店等地听朋友讲了建设港口城市的优势,但一度想做些并非杀人而是让更多人活下来的工作。那大概是真心话。”
“意思是,为了领地人们的未来,让姐姐大人这么一个人死掉也无所谓?”
“那是主人的正义所在吧。只要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民,他自己所拥有的任何事物都可以献出去。”
“艾莉森大人不是父亲的所有物。”
“您知道的吧?这位大人把亲人当作自己一样对待,所以大家都崩溃了。”
这我可不管——欧斯卡在内心低语。
义父是怎样的想法,欧斯卡并不想知道。他绝对不能采取抛弃艾莉森的言行。
卡尔文又继续道:
“我对于二十年前伦敦的景象还记得很清楚,就是与因瘟疫而刚失去家人的鲁宾逊大人一同走过的伦敦。街道上没有人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到处都画着红色十字架。”
欧斯卡听说过这事。
在伦敦,出现瘟疫的家庭,有义务在门上挂一英尺的十字架——上面写着:主啊,还请怜悯我们。
“当时,久违地又从鲁宾逊大人口中听到了怨魂的事情。这位大人似乎认为自己遇到的不幸全都是怨魂带来的。而唯有为民众效力是鲁宾逊大人获得饶恕的忏悔。”
卡尔文说完这些,缄默不语。
我才不管——欧斯卡又一次在内心低语。
即使在宁静的夜晚,竖起耳朵的话,还是能听到各种声音。
刮风的声音。房屋的嘎吱嘎吱声。虫鸣声。远处的犬吠。床上的义父浅浅地呼吸,偶尔发出咳嗽声。还有不明情况的许多声音。欧斯卡颤抖着一一听着这些声音,因为不知道可怕怪物发出的声音是什么样,没法分辨。
不过,在听到那声音的一刻就立即明白了。
那是怪物们发出的脚步声。不像伦敦的杂乱足音,他们的脚步声很阴沉,也不像战场上步兵们的声音。他们的声音稀稀疏疏的,并不统一,非要说的话,就像是清晨尚且犯困的学生们朝教室走来的脚步声。
“来了。”
欧斯卡不禁低喃。
从窗户眺望宅邸的前院,看到有几个男子。他们的身影,在欧斯卡看来只是普通的农夫,无论服装、表情都如此,男子们甚至还互相微微笑着。
那之后,传来巨响。虽是像炮击的声音,但更粗糙。那声音一次又一次响起。
卡尔文低喃:
“玄关的门被毁了——这里,真的安全吗?”
“不清楚。不过,也只能相信了。”
“相信阿兹·塔尔斯?但,能说他不是那一边的吗?”
“如果阿兹想杀我们,那早就杀了。”
楼下传来的声音停住了。
卡尔文从椅子上起身,伸手拿来靠在墙上的火枪。
“最后别这么做,”欧斯卡说,“我不想用火药,如果房间里着火了,我们就没法待在这里。”
脚步声逼近。欧斯卡握紧小刀,那是为了给阿兹血而准备的刀。就凭这东西,不可能和吸血鬼搏斗,但要是手里不握着些什么,就会不由自主地手抖。
哐、哐,房门被敲响。哐、哐,不断反复。
“欧斯卡大人……”
卡尔文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但不再继续说了。有不同调的高音响起,门被撞飞了。
是刚才看到的几个男子。站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男子,欧斯卡对他有印象,是名为阿伦的农夫,他家周围种着苹果树,秋天总会给欧斯卡送那果子做的果酱。
他脸上露着瘆人的笑容,打算踏入房间。
就在这时,有黑色的线动了起来,是阿兹涂在墙上的血。他的血如同鞭子在空中挥舞,缠上阿伦的胳膊。接着,阿伦的胳膊就落到了地上。
——砍了?碎了?
都不是。那胳膊只是掉了下来,就像成熟的果实从枝头掉落那样。阿兹的血缠上阿伦那掉了的胳膊,并同样缠上身体,接着,阿伦就四分五裂了。
在欧斯卡看来,那就像是捕食,像是黑漆漆、没有固定形状的生物在吞食人类。顷刻间,阿伦就消失了,连骨头都不剩。
——阿兹。
差点想把他形容为怪物了,欧斯卡摇摇头,为什么要把保护了自己这边的他唤作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