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之所以忍着焦躁待在屋里,是因为阿兹·塔尔斯。
——阿兹会为托基而战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有什么是欧斯卡能做的了。五十个农民根本不是阿兹的对手。他会毫不费力就带回艾莉森吧。欧斯卡要是冒冒失失出手,只会制造混乱,还可能反而让义姐处于危险的境地。
——我无能为力。
最近总是这样觉得。
不,这其实不仅限于最近。自从束手无策地看着母亲去世那时起,又或者是之前在荷兰过的贫困生活开始,欧斯卡就一直被无力感所困。能勉强安抚心灵的只有面对数字的时候。但现在连算些什么的心情也没有。
他想着艾莉森的事情。在母亲亡故之后的十五年间,欧斯卡当作家人倾注爱意的就只有她。欧斯卡不觉得鲁宾逊·韦尔斯是父亲。虽然他信任卡尔文,但和家人还是不一样。只有艾莉森像是真正的家人——欧斯卡至今还记得在母亲亡故时的悲伤,所以他绝不能让艾莉森死去。
就在射入窗户的光线中掺杂了夕阳的茜色时,欧斯卡听到了敲门声。回应之后门就开了,走廊的一片昏暗之中显现出阿兹·塔尔斯的身影。
欧斯卡问他:
“聊了什么?”
“协力的提议。”
“父亲怎么说?”
“托基勋爵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阿兹走过欧斯卡所坐椅子的椅背,站在窗边,“这个领地的结局或者一个女性的安危,我都不感兴趣。只有一点,欧斯卡,只要你想,那我就为你而战。”
“为什么?”
纯粹对此感到疑问。
他明明没有任何理由追随欧斯卡。
“就如上次说的那样,我期待着怪物【我】的谜题被解开的时候。”
“既然这样,那你应该留在剑桥。”
剑桥至少有牛顿在。既然阿兹寻求真理,那没必要离开那个天才,特地跑到托基这样的乡下。
阿兹仍然望着窗外,露出了微笑。夕阳照射进来的锐利光线让他棱角分明的面孔更加突出了。
“像我这样的怪物,一生中如果说有什么后悔的事情,那就是没能保护好一个学者。那是对你来说很久以前的事情,是住在相当遥远的地方、和你很像的学者。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
阿兹说起过去的事情还是头一回。
“那个人要是能活下来,可以解开你的谜吗?”
“不知道。恐怕,很难,但应该会用比谁都更正确的方式去弄清楚怪物吧。”
“是怎样的人?”
“很聪慧的女性。她也有很好的数学天赋,是研究天体的。如果听说周年视差或光行差的事情,应该会很高兴吧。”
“是女性吗?”
“很意外吗?”
欧斯卡想了一阵子,但没能想到有哪位女性天文学家。
“总之,那你果然还是应该待在剑桥。牛顿老师或者莉萨才是比我更优秀的学者吧?”
欧斯卡的房间位于二楼,通过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麦田。阿兹看着夕阳照射下的那副景色,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优秀的学者,那还能再举好几个人的名字。艾萨克·牛顿可谓在其中也是非常突出的天才。不过,她还有另外两个特别的特质。而就我所知,只有你可能兼具那些特质。”
即使这样说,欧斯卡也还是不理解。能够超越那位牛顿的特质,他一个也想不出来。与数学相关的倒是姑且还是有些自信,但即便如此,也不至于像创造出流数法的牛顿那样。
“我究竟是有什么样的特质?”
“目前还是不聊这个吧。”
“为什么?”
“我想就这样观察你,观察没有受到不必要思虑影响、率直照着自己想法行动的你。观察者的期望对实验带来的坏影响,你应该很清楚吧?”
欧斯卡无奈点头。研究者会无意识地让实验结果朝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扭曲。
窗边的阿兹转向欧斯卡。
“我寻求的是拥有三种特质的人。第一是诚实的学者,尤其是信奉自然哲学的学者。另外两个,还是秘密。”
想了解的事情有很多。
——连阿兹·塔尔斯都没能保护的女性,是谁呢?
那位女性究竟是陷入了多大的危机?她叫什么名字,又留下了怎样的研究?
但感觉这些疑问也包含在阿兹所说的“秘密”里面。因此欧斯卡提出了不同意义的疑问。
“如果我有那三种特质,那会怎样?”
阿兹离开窗边,走向坐在椅子上的欧斯卡。
“我肯定会这样恳请你吧,”他在欧斯卡眼前停下脚步,单膝着地,优雅地低下头,“如果可以,能否成为这个讨人厌的怪物的王?”
王这个字听起来很夸张。但实际上,可能也并不是那么过度的形容。
“要是有你的协力,感觉甚至能成为真的王。”
“嗯,只要你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