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跟上了数字,所以如同让他根据笔的运动力学算式来猜描绘的图画。
那一天,牛顿依然单方面说完要说的话就离开了教室。连提问机会也没有,欧斯卡留在座位上抱着头,然后想起站在后面墙边的莉萨·梅杰。
没有学籍的免费生——严格来说并非学生的她,据说早在三年前就一直在蹭课了。那么,她拥有的知识或许比欧斯卡丰富得多。
“不好意思,开普勒这个人究竟是做过什么的?”
听到欧斯卡的提问,莉萨似乎很吃惊——恐怕是自己所提问题的水平太低了吧,这一点欧斯卡有所意识。
不过,她继续握着抹布,站在课桌边,很细致地介绍了开普勒的功绩——他既是占星术师,也是最先赞同哥白尼地动说的天文学家。
这时的欧斯卡还挺认真地考虑“大学应该聘这女性作为牛顿老师的解说员吧”。这想法基本上可谓错到离谱,毕竟除了欧斯卡以外的学生都认识开普勒。
自那以后过了一段时间,双方都认可对方为自己的好友时,莉萨谈起与欧斯卡相遇时的事情。
“我当时在两种意义上很吃惊。毕竟你在连开普勒名字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轻松解出了二体问题的答案,连三体问题本质上的难点也有所理解。”
欧斯卡和莉萨是好搭档。
入学剑桥之前没机会系统掌握学问的欧斯卡,之所以能够毫不落下地度过大学生活,可以说多亏了莉萨。
而对于莉萨而言,欧斯卡这个存在也是有益的。莉萨虽然拥有广而深的自然哲学知识,但数学并不那么好——不如说,以剑桥平均水平的程度,并没有达到能够详细理解牛顿的讲课内容。而对于数学,欧斯卡拥有卓越的感觉。
两人的关系可以这样形容:
——莉萨是欧斯卡的百科全书,欧斯卡是莉萨的计算器。
又或者,可以这样形容:
——欧斯卡与莉萨互为对方的老师。
莉萨在杂活之余,悄悄进行着属于自己的研究。
她的研究领域是天文,决定要先以计算地球与恒星——太阳以外更遥远的恒星——之间的距离为研究课题。
莉萨对知识抱有热情,既有想法又有毅力。她尽管文静又或者可谓不擅社交,也还是向各个天文台寄去信件,想要收集观测数据。虽然莉萨自己也一直在进行天文观测,但观测地的经纬度对于天文数据很重要。而她因为工作不能离开剑桥,若不能设法得到其他地方的数据就没法继续研究。
然而,与天文台的交涉并不顺利。
英格兰不存在女性学者。再怎么热情洋溢地写信介绍其研究内容,只要署名是莉萨·梅杰,任何一个天文台都不会认真理会。
去年,牛顿给欧斯卡布置了某个课题。欧斯卡在莉萨的帮助下解决了那个课题,向她提出想送她礼物作回报。
她踌躇着,说:
——那,能不能把你名字借我?
不过,欧斯卡不太想这么做。因为若是莉萨用欧斯卡·韦尔斯的名义进行研究,那成果就不属于她了。
——如果,愿意的话……
欧斯卡说。
——我们要不取个新的名字吧?
康·索内特就这样诞生了。
于是,康·索内特就成了欧斯卡与莉萨共用的名字。由于如果要给研究所或学者寄去请教的信件,还是有一定知名度会更有利,所以他们将各自的成果以康·索内特的名义发表出来。
剑桥大学的多数学生似乎都相信康·索内特的真实身份是欧斯卡·韦尔斯。欧斯卡认为目前让他们这样误解就好。
英格兰不存在女性学者。但那也不过是目前还没有而已。意大利在七年前,就有埃莱娜·科尔纳罗·皮斯科皮亚(Elena Cornaro Piscopia)首次以女性身份获得学位;在德国,名为玛丽亚·西比拉·梅里安(Maria Sibylla Merian)的画家所绘制的素描因极高的生物学价值而受到高度评价。
在不远的将来,英格兰也会出现女性学者吧。而欧斯卡打算让莉萨·梅杰做那第一个。
只要康·索内特的论文收到评价,那就自然会是这样吧。
——不,康·索内特不是我一个人的名字。
欧斯卡满心期待这样回答大学或皇家学会提问的时刻。
——康·索内特的本质是莉萨·梅杰。
*
康·索内特的论文无懈可击,只是和权威相敌对。
欧斯卡问莉萨:
“皇家学会怎么说?”
她像是叹气似地轻呼一口气,回答:
“内容尽是已知的,很难说有的新发现。因此,不足以发表在会刊【transaction】上。”
这不可能。莉萨算出了地球与遥远恒星之间的距离。虽然确实并非史无前例的研究,但那精度能排第一,研究方法中也有创新的点子,毫无疑问是值得向世间发表的论文。
“天棓四(Eltanin)※23的部分,或许应该删掉。”
※此处原文“ラスタバン(Rastaban)”,天棓三,但下文的天龙座γ星是天棓四,与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