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能将区区学生名字载入其中的书吧?”
“这话不合乎逻辑。”牛顿轻轻叹了一口气,“算式的好坏并不看执笔者,只要解出来对的就好,能高效地证明出来就好——而且,你也是时候不用做个一般学生了。”
“请问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有意,两年前本就可以成为有奖学金资助的研究生【scholar】。而且等这本书出版,我就打算推荐你担任教学工作。单论数学,你的能力在这学院已经数一数二了吧。”
“不不……”
欧斯卡自己也想过希望终有一天在剑桥教学。但那并不简单。教授的席位数量是定死的,欧斯卡若是打算加入其中,就会有谁被挤出去。
——像这样的事情,估计牛顿老师并不在意吧。
欧斯卡决定强行推进话题。
“非常感谢您的评价。不过,推荐一事,如果能尽可能在不会掀起风波的时候再麻烦您那就很荣幸了。毕竟,我只希望在老师门下专心研究。”简单说完这些,欧斯卡继续道,“话说,今天想向老师介绍一个人,就把他带过来了。”
牛顿小声重复了“介绍”一词。他视线似乎看向了阿兹。欧斯卡以手掌指过去示意。
“这位是阿兹·塔尔斯,伦敦的诗学家——”
牛顿摆摆手,打断了欧斯卡的话。
“这话也不合乎逻辑。”他难得像是微笑了起来,“顺序错了。因为,向阿兹·塔尔斯介绍你的,是我。”
“……诶?”
老师毫不在意欧斯卡陷入混乱的情况,朝阿兹微笑。
“南部的旅行如何?”
“收获颇丰啊。感兴趣的人物就有好几个。”
“欧斯卡·韦尔斯如何?”
“恐怕,我给这青年的评分会比你给出来的更高。”
“那就好。这是我们学院最优秀的学生之一。”
“嗯。非常感谢介绍。”
“等一下……”欧斯卡设法插进两人的对话,“也就是说,老师和阿兹早就认识了?”
这种事情,闻所未闻。
然而,阿兹以往常那样假正经的表情点了点头。
“我从牛顿先生这边听说了你的事情,就去往多塞特了。有才能的青年要是在无聊的战争里牺牲那就太可惜了。”
艾萨克·牛顿已经认识阿兹·塔尔斯了——这对于欧斯卡而言,很重要,非常重要。
“请问老师对阿兹理解了多少?”
牛顿似乎难得对于回答有所犹豫。表情虽然没变,但从长长的沉默里可以明白这点。
然后他才一脸严肃,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是完全的未知。几乎完全未知。而我从二十年前就在观察这个与人类外形相似的现象了。”
二十年,居然是这样。说起二十年前,就想到天才艾萨克·牛顿最为天才的时期。他提出万有引力、在光学方面也有伟大的发现、数学方面则悄悄发明了流数法……
而且,二十年。牛顿不可能没对阿兹进行深入研究。
“我想请教一下,在老师看来,阿兹·塔尔斯是什么?”
牛顿摇摇头。
“要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还太多了。”老师沉默片刻后,继续道,“不过,对了,阿兹·塔尔斯也就是诅咒。”
“诅咒?”
“我给这个诅咒命名为‘饮竭者’(饮み干す者)【vampire】。”
从没听过的词汇——vampire。
牛顿接下来的语气充满着前所未有的热情。
“这与力学的根基相矛盾,破坏了我的理论体系。将世界的原理【Principia】饮尽榨竭回归虚无,是非常蛮横的反证。所以阿兹·塔尔斯就是给所有学者【philosopher】的诅咒,不过……也正因如此,了解他就意味着来到了真正学问【philosophy】的入口。”
牛顿为他自己的话默默亢奋着。欧斯卡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老师。他像是要掩盖自己的情绪,笑了起来。
“欢迎,欧斯卡。接下来你可就有吃不完的苦头了。”
今天就先休息吧——牛顿说。
*
看来,牛顿和阿兹还有话要单独说。
欧斯卡独自离开研究室,回到了三一学院学生宿舍他那时隔近两个月没回的寝室。
欧斯卡浅浅地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从皮包里取出笔记本。一百四十张优质白纸装订起来的笔记本上面,并非写完即弃的计算,而是欧斯卡自己为了偶尔重温而记述的内容。抄录书或论文里的重要部分、老师所说话语里尤其印象深刻的内容、学术上的疑问或者研究课题……
那里面最新的一页上,标着“关于阿兹·塔尔斯”这样的题名,是逗留伦敦期间关于他已知内容的归纳。
例如,有这样的内容:
形状:通常和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