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我也不是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不过,应该很清楚吧?比我或书都更清楚。”
“你们所拥有的东西——”阿兹用他长长的指尖轻轻按住欧斯卡的胸膛,“是我所没有的。就是血液包含着的什么东西。不过,有与你们的血所不同的血液充满着我的身体。”
“哎,阿兹——”
“在。”
“你为什么肯跟随着我?”
听到这样的问题,他笑了。
“我的期望只有一个,一直在等待人类解开怪物这个未知的时刻。而欧斯卡,您具备那可能性。”
欧斯卡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
——确实,我想挖掘他的一切。
不过,如果有人能在学术角度解开阿兹·塔尔斯这一特别的存在,那应该是非常出类拔萃的天才吧。
“这次这件事处理好后,我打算回到大学。如果你愿意一起去,那我想在那和我老师一起进行对你的研究。”
“要怎么协助都行。毕竟那就是我所期待的。”
谢谢——欧斯卡回应道。
——老师要是知道阿兹,会说什么呢?
就在思考阿兹的事情时,船驶入了泰晤士河。
抵达伦敦的欧斯卡为与法弗舍姆伯爵的会面而做准备。有必要与一直频繁书信往来、唤至伦敦的一些贵族——与托基一样在英格兰南部拥有领地而且本应与叛军战斗却采取观望态度的贵族们——对口供。
欧斯卡是第二次到访伦敦。这个人口超五十万的大都市果然光鲜靓丽、充满活力气息。但那些只存在于威斯敏斯特教堂以及伦敦大火烧过之后尚在重建的圣保罗大教堂周围,一旦从街区中心离得稍远些,气氛就沉闷起来了。
——流浪者真多啊。
在托基不怎么常见。欧斯卡看向那些人。比上次——约八年前到访伦敦时多了不少。
义父说过:
——先王亏空了国库。现任国王则破坏政治。
流浪者们应该就是先王查理胡乱挥霍的结果。不过,先王在政治层面上有贤明之处,在与议会对立的同时又会给二者的关系造成决定性的损坏。而现任国王詹姆斯据说很勤俭,但毫不隐藏其天主教信仰的他,与议会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沟壑。这两代君主接连破坏了英格兰的经济和政治,随后会发生革命。这些是义父的见解。
——这样看来,蒙茅斯公爵或许并没有什么大错。
不过,稍早了些。先王去世是在今年二月,议会对于新国王尚且抱有些微期待。
欧斯卡回想起在战场上见到的蒙茅斯公爵,感觉他至少看上去不像是愚蠢之人。然而蒙茅斯公爵也不过是受这世界巨大规则所操纵的人偶吧。他是在荷兰的支持下举兵叛乱的,但荷兰以前就和英格兰敌对,那个国家应该是想把他变为傀儡国王。
——那,现任国王呢?英格兰呢?荷兰呢?
都有自由意志吗?会不会也只是在历史因果的操纵之下?现任国王与蒙茅斯公爵的战争是天主教与新教的战争。看着这场战争的上帝是在哪里又做着些什么呢?
——像这样的事情,想也没用吧。
欧斯卡也有守护托基的想法,只不过他是想尽可能采取和平的方式。
之后,等任务大致完成了就逃进大学,过着专心研究的生活。欧斯卡如此下定决心。
*
欧斯卡在抵达伦敦之后就立即给法弗舍姆伯爵写了信。
次日中午收到了回信。
然而寄件人并非法弗舍姆伯爵本人。
感谢来信。
但伯爵由于赴战场指挥,已经不在伦敦了。
有话还请务必容许我听一听。
实际上,我一直以来也都任性地想见见你。
明天,打算办一场小小的游园会【garden party】,还请务必拨冗出席。
信件的署名,是克拉拉·塔娜。
4
克拉拉·塔娜主办的游园会在法弗舍姆伯爵的宅邸举行。欧斯卡与艾莉森一起,带着扮作佣人的阿兹前往那座宅邸。
当天天气很晴朗。一下马车,就在蔷薇香气之中听到了优雅的管乐声。
法弗舍姆伯爵的宅邸十分宽敞,打理得很好。有地形高低起伏的庭院,架着石桥的大水池周围连缀着坡度平缓的小山包。地面平整的部分设有多座花坛,有的花坛种着红蔷薇,有的则是白蔷薇,种着颜色各异的花。池上的桥对面搭着天幕帐篷,其下有乐团演奏着欧斯卡不认识的曲子。艾莉森告诉他说那是戏剧《第十二夜》里演奏的曲子。
蔷薇的香气与优雅的音乐萦绕着庭院,到处都是全身珠光宝气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在谈笑风生。铺着雪白绸布的桌子上摆着玻璃酒杯,一排排盛着简餐或糕点的盘子如同珠宝箱似的。这里是欧斯卡所不了解的世界。
法弗舍姆伯爵宅邸所在之处绝非一等一的风水宝地,它坐落于伦敦西北面,同一街区的主干道上坐着好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他们是否会偷偷听着这里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