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话 叙述英雄之人

sp; “敌兵要多少有多少。”

  “其他的呢?”

  “就我所知,有恰巧在战场的旅人一名,他正在这宅邸里作客。”

  “还不差,但,不够。”

  欧斯卡下颚被从下方抵着,一直望着天花板,因此没捕捉到义父的动作。突然之间他感到脖颈一阵剧痛,不禁后退。

  手按住脖子,感觉湿湿滑滑的。

  ——血。

  是血。被割了一刀。义父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小刀。他就这样剧烈咳嗽起来。如果刀刃碰到脖子时他咳了,那欧斯卡可能就丧命了。

  “喂,”卡尔文迈向走廊并喊道,“欧斯卡大人在战场负伤的伤口开裂了,来人,治一治。”

  ——不是开裂吧。

  欧斯卡在剧痛以及因恐惧而感到的恶寒之下跪坐在地——是被割伤的,就在刚才。

  义父的眼睛骨碌转了一下,俯视欧斯卡。

  “手很碍事。”

  欧斯卡瞪着义父,并缓缓地把手从脖子上的伤口处放开。这样一来,义父他才满意地微笑了。

  “嗯,即使视力模糊也能看得很清楚,不错。”

  他——托基勋爵鲁宾逊·韦尔斯受领地人民的爱戴。

  税收很轻,补贴优厚,即使因衰老而卧在病榻也依然经常听取人民的意见,以具体的指示稳重地治理领地。领地人民无人说他坏话。然而……

  ——为鲁宾逊大人工作而没有崩溃的人,只有我。

  某时,卡尔文如此说道——不,但也可能只是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崩溃了。

  欧斯卡再次按住脖子。

  “您想让我……”剧痛之中,说话很痛苦,“做些什么?”

  勉强说完后,他一下子感觉意识都要远去了。

  “你掷出的骰子还在转,既像是独自对抗敌军的勇士,也像是不好好战斗就逃回来的胆小鬼。”

  ——掷出骰子的人不是我,是你。

  欧斯卡想这么说,但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义父再次咳嗽,然后单方面宣告:

  “到伦敦当英雄去。”

  英雄。对于这夸张的词汇,欧斯卡感到心冷。

  ——看看我这孱弱的身体啊,哪里像英雄了?

  如果寻求英雄之类的,那还是找个更像样的养子好了,比如有卡尔文那样体魄的年轻人。

  不久,从走廊传来啪嗒啪嗒的嘈杂足音。

  “欧斯卡!没事吧?”

  伴随着这喊声,戴着银边细框眼镜的女性跑进房间。

  艾莉森·韦尔斯,她是唯一继承鲁宾逊之血的子女——准确来说是唯一存活下来的亲生子,是欧斯卡的义姐。

  “好重的伤。让我看看。”

  由于她打算去碰,欧斯卡用手掌挡住。

  “血会弄脏您的。”

  “知道吗?欧斯卡,人啊,即使弄脏一点也不会受伤的呀。”

  艾莉森用如同花瓣那般水润洁白的手摸了摸欧斯卡的脖子,把脸凑近到眼镜都快沾到流出来的血了。

  “没事,伤口不深。不过,还很新——得早点止血。”

  像是要设法止住流出来的血,艾莉森的手按住欧斯卡的脖子。欧斯卡不觉得呼吸困难,感觉伤口的疼痛减退了一些。

  欧斯卡将视线转向病榻,义父不知何时闭眼躺下了,或许是为了躲避艾莉森的追责而装睡吧。

  卡尔文很快就带着侍女回来了,侍女用浸过热水的布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然后用绷带包扎起来。

  卡尔文像是瞥了一眼艾莉森那双沾染血污的手作确认。

  “这有碍您的健康,还请回房。”

  艾莉森与欧斯卡拉开一些距离,一下子眯起眼睛。光是这样,她的神态看上去就如同无风的冬日湖面那般严肃。

  “卡尔文——”

  “在。”

  “这真的只是伤口开裂吗?”

  “是的。”

  她一时间又继续露着冰冷的表情。不过,最后忽然呆呆地笑起来,缓和气氛。

  “唉,算了。早点治好伤喏,欧斯卡。难得我做好的处理,要是又有血流出来可不行吧。”

  欧斯卡用因疼痛而沙哑的声音勉强回答:“我会妥善处理的。”

  被带到自己卧室的欧斯卡倒在床上睡了一会儿。

  这期间,他做了个简短的梦,梦到了被炮击炸飞的士兵。

  醒来时,卡尔文就站在边上,他说:

  “您的不幸,在于受到鲁宾逊大人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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