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话 叙述英雄之人

msp;欧斯卡尽量如此回答,然后打算接着作出形式上的问候,但在那之前,克拉拉的手就碰了碰他的手腕。

  “这边请,慢慢聊吧。”

  艾莉森在僵直的欧斯卡耳边呢喃道:“走吧。”

  *

  洁白而奢华的亭子,其穹顶下摆着圆桌,周围围着八张椅子,其中六张已经有人就座。余下的两张中,克拉拉坐了一张,空位就只剩一个了。

  欧斯卡将那张椅子往外拉,让艾莉森坐了下来。贵族们注重地位之分。欧斯卡作为养子,并没有托基勋爵的爵位继承权。如果义父亡故,爵位就应该是由艾莉森继承——虽然多数的爵位是由男子世袭,但具体规则都在各自的制诰上有所规定,义父受赐爵位时,表示希望排除与性别相关的内容。因此,在空位只有一个的情况下,由拥有继承权的艾莉森坐下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我站在后面也更方便。

  在这游园会上,混入了欧斯卡的几个同伴,是欧斯卡以他们相当了解与叛军的那场战役为理由所推荐出席的那些贵族们。

  实际上,他们没有到过战场,都是曾经违抗法弗舍姆伯爵司令、旁观叛军行军情况的家伙。

  欧斯卡向他们寄出了相同内容的信。

  我之所以能够从有勇无谋的战场上捡回性命,是因为友军的救援。

  是有一些阻止叛军追击、让我得以从战场逃离的人们。

  遗憾的是,由于日暮,我没能看清他们所举旗帜的纹章。

  但我相信,率领那批友军的,是您。

  这些全是假话。帮助欧斯卡的只有一个人,只有阿兹。

  不过,有好几个贵族上钩了。基于形势对国王军有利的战况,对现任国王的背叛自然是能瞒则瞒。其实自己有出现在战场上——想假装这样的家伙大有人在。

  欧斯卡通过信件或是在伦敦会面的形式,把自己如何英勇作战的故事讲给他们听,其中掺了不少夸张的虚构内容。不过,并未实际现身战场的他们只能附和那些虚构内容。换句话说,他们会为了明哲保身而抬举欧斯卡。

  欧斯卡悄悄环视周遭,在亭子附近看见了三个同伴的身影。若向克拉拉介绍他们,那之后就只需让话题自行发展吧。欧斯卡计算着那个时机。

  圆桌上,给艾莉森上了红茶。看来,其他坐席上的似乎都是想接近法弗舍姆伯爵的贵族们。

  他们议论纷纷。

  “你就是欧斯卡?”

  “伤口已经愈合了么?”

  “在多塞特的那场战役真像是一场灾难吧?”

  “非但没能好好阻挡叛军的脚步,还负了伤……”

  “唉,还是别怪罪这孩子了,他的战败固然是叛军嚣张起来的原因之一,不过,问题在于托基勋爵呀。”

  “是那男的把没有率兵经验的年轻人毫无计划地送上战场。”

  “就是。欧斯卡先生是象征性顶罪而被送去荒野的替罪羊。而产生那罪行的是托基勋爵。”

  欧斯卡不由得沉下来脸来。

  ——尽是敌人啊。我究竟是做了什么?

  坏事可是什么也没做……吧,至少,与聚集在这里的贵族们不同,他可是把命都放在了战场上。

  然而他们似乎是在以虚荣与自保为理由的共同力学原理下驱动似的。他们抛下托基领地,应该是能得到什么好处吧。即使再怎么张望,也一定没有与义父事业相关的贵族。他们继续议论。

  “不不,但是啊,的确……”

  “无论叛军还是托基,好像都没怎么有死者吧?”

  “害怕敌人的士兵们不战而逃,大概就是这样吧?”

  “打仗的本领中,守住战线是第一位的。指挥官为了让士兵们逃跑而独自留在战场——虽是佳话,但把着眼点放在国家层面上来看,就只能说是不合格了。”

  “原本,那些事情在我听来就很蹊跷啊。如果这汇报真实可信,为什么欧斯卡先生还能活下来?”

  听他们这些单方面的议论也不会有任何好处,还是赶紧推进话题吧。欧斯卡再次看向四周,然后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

  不知何时,亭子被一堆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与亭子隔开了一定距离——其间虽然并无围栏【bar※18】阻隔,但却像是法庭与旁听席一样。

  ※围栏:栅【bar】;法律英语中,bar为法庭上用于分隔审判活动区和旁听区的围栏。围栏里的一般是法官、法庭事务员、皇家大律师、持有优先特许状的出庭律师、相关当事人等,外席律师和普通人则处于围栏之外。

  ——原因在于阿兹的演奏。

  那演奏吸引了过多的注意。欧斯卡注视着圆桌上的克拉拉,然而她一脸假模假式的正经样子,缄口不语。那副模样让人感觉不到敌意或爱意,在这汇集了众人视线的场合,她却像是处于围栏的另一边。

  议论得正起劲的贵族们声音愈发高涨。

  “说到底,那伤算是什么?”

  “谁来告诉我,佩剑到底要以怎样的方式才能把脖子割成那个样子?”

  “莫非他是赤手空拳站在战场上的?”

  “又或者是在敌人面前丢下武器,乞求饶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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