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会陷入混乱或伤到自己人。
——对方的据点,在六百码※4开外的山丘上。
※ 码:ヤード(yard):1码约等于0.9144米。十七世纪英格兰的度量衡似乎和现在一样。
占据高处是战场的常态,但这回很难说有多大效果。山丘中部至山麓的平地之间,山毛榉郁郁葱葱,能够遮挡视线。大炮和火枪的效果估计都很有限。
抬头望去,逐渐染上暮色的天空中,流云急速淌过。
“全军,前进。”
蒙茅斯公爵下令。他自己也驱马前行。
强大的军队即没有心的军队,蒙茅斯公爵如此认为。陆战的最优解已经由历史给出来了。首先大炮互攻,接着以枪相斗,期间,步兵们浴血前进。重点就在于克制对死的恐惧,保持阵型不乱。只要充分缩短距离,就能在推进长枪兵之墙的同时让佩刀部队进行突击。
——那片山毛榉林有些碍事啊。
有望藏身避开敌方炮击的话就会有求生的念头,对生的执着于那些以死为职业的步兵而言是不必要的。那么,该如何维持阵型?
就在这时——
“是炮击!”
愚蠢的士兵们中有人喊道。这种事,不用说也知道。火药炸裂的声音从山毛榉林传来,飞来的炮弹扎向地面。
蒙茅斯公爵瞥向扬起的尘土。
“打不中的。”
距离山毛榉林还有三百码,这并非移动式大炮能好好表现的距离。那边的指挥官惧怕到不顾一切、下了无谋的炮击指令——蒙茅斯公爵如此确信。
接着,炮声响了四下,有尘土扬到脸上,马陷入恐慌,蒙茅斯公爵赶紧拉起缰绳。
——弹着点很近。
理解到这一点时,又有士兵喊道:
“被敌弹命中了!有两门大炮被击毁!”
不可能。发生了不可能的事。
正常的指挥官会让炮弹低空飞行。与地面近乎平行的话,那攻击就会成为一条线,因此只要方向正确就能飞向敌军。然而那样的炮弹会很快落到地上,没法进行精准的狙击
于是对方冲天发射大炮。这样一来确实可以有较远的距离,但攻击就成了个点,弹着点稍微偏离敌方就打不中了。
距离三百码的精准炮击,这在蒙茅斯公爵的常识里是不存在的。这在英格兰,不,在全欧洲任何一个指挥官的常识里都不会存在。
——用了什么魔法?
蒙茅斯公爵大吼:
“别怕!后退是死路一条!进了那片林子就是我们的胜利!”
这并非虚张声势。在这战场上,能用人数的力量进行碾压。然而,与此同时,巨大的恐惧感在他内心膨胀起来。蒙茅斯公爵很快就注意到那是什么。
——战斗有变。
如果这个距离的精准炮击是可能的,那么用兵的根基就变了。
结果会变成大炮数量即武力,会变成无需短兵相接就会结束战斗的世界。就在刚才,仅仅一百人左右的敌军就试图把战场的历史向下一个时代推进。
“不要慌!我们很强!”
又一次大吼的同时,蒙茅斯公爵因自己会被击中的恐惧而战栗。
*
与此同时,欧斯卡也依然战栗不已。
——我真是对战争一窍不通啊。
真是勉勉强强,千钧一发。
蒙茅斯公爵的进军要是再稍微迟些,自己就束手无策了。日落后就看不见敌军也看不见己方了。对于依赖手旗传递炮击指令的欧斯卡军队而言,相当于同时失去耳与目。
“真精彩,”阿兹说,“完美地计算了炮击的弹道吗?”
欧斯卡声音沙哑地回答:
“不完美啊,不过,实践够用。”
敌军的大炮还有五门。欧斯卡想尽可能再破坏掉两门。然而农民们装弹也需要时间。可能的炮击还有一两次,必须要计算敌军的移动速度,毫无差错地下达发射指令。
阿兹的声音冷静得与战场并不相符。
“不过,光看纸笔的话,也会有看漏的东西。”
他指着天空。欧斯卡也顺着看去。
阴暗的天空,逼近日暮的天空。但也还是暗得过头了。
——云。
雨云布满头顶的天空。在注意到这一点的同时,有雨滴落到欧斯卡鼻尖上。那些小小的雨滴接连坠向大地,沾湿了山毛榉林,淋湿了其中的大炮。犹如砂土之城崩塌的沙沙声自地面溅起。
“继续炮击吗?”
“继续,不过,打不中。”
火药因受潮而变质,已经不能期望精准炮击了。
阿兹像是微笑了起来。
“您本应仰望天空的。”
欧斯卡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