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蒙茅斯公爵的军队总数超过了一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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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撤退为好。”
阿兹在地面抬头望着欧斯卡爬上朽烂的教堂屋顶,如此说道。
然而欧斯卡不作回应,他将眼睛凑近自制的简陋望远镜,静静观察敌军。阿兹继续说:
“这样的战力差距,即使是汉尼拔也会逃跑的。”
“谁呀?”
“迦太基的名将※3,既然您率兵,应该对于坎尼之战有所耳闻吧?”
※ 迦太基(Carthage):北非古国;汉尼拔(Hannibal Barca,前247年—前183年)是欧洲历史上最伟大的四大军事统帅之一,被誉为战略之父。
“嗬,尽是不认识的词。”
阿兹弄错了两件事。第一,今天这场战役中,人数并不重要;第二则是,欧斯卡并非军人,不过是一介学生。
“周边领主们的背叛是预料之中的。父亲也说要我以此为前提研究计策。”
“那也就是,让您赴死的意思?”
“多半就是这样吧。”
然而欧斯卡并不打算死在这种地方。通过望远镜的圆形视野,他盯着成排长枪【pike】尖端闪着的光点。这是个好兆头。战列步兵用的并非持着刺刀的火枪手而是长枪兵,很老派,意味着对面的军备也并不充足。
欧斯卡总算将目光从望远镜上移开,向下望着阿兹。
“你逃吗?”
“不,陪您吧,到最后。”
“帮大忙了。那么,举旗。”
欧斯卡为了传递命令,准备了一百二十面手旗,共有五种颜色,传令者执每种颜色的各两面,即一人分配到十面手旗。这意味着,左右手各举一面旗,能下的命令数为用五进制表达包括零在内的两位数——二十五种。
敌兵的阵型宽度比想象中的还要长。
“告诉全军,大炮配置为七号,仰角十二号。”
收到欧斯卡的指令,阿兹连续挥了三次旗,看到这信号的传令者之一以同样的方式举旗,再之后看到的也跟着这么做——就这样按顺序传递下去,这带着一些时间差,有点像翻滚的波浪。
“接着呢?”
“暂且先看情况,对面停下了脚步。不再近个三百码的话,就什么也没法开始。”
欧斯卡一边回答着阿兹的简短提问,一边握笔疾书。必须要根据敌我双方的阵型,算出最终的数值。
“为什么不自己举旗?”
“没有做得好的自信。”
这根据举旗进行的传令,操作很机械。
传令者们只需照着阿兹的旗子举就行了,收到这消息后,大炮的调整就只需把旗子颜色根据手中的笔记或者炮台上的刻度转换过来即可。例如,“十二号仰角”,对于某些炮台是设为三十五度,别的炮台是设为三十七度,但他们对这些数字没必要了解得那么详细,担子只在阿兹身上。他必须将欧斯卡的指示翻译成旗子的颜色。
“我是个胆小的家伙,肯定会在哪里弄错的。”
看吧,就连现在写下的数字,线条也抖得厉害。
“您也惧怕死亡吗?”
“大概吧。”
“大概?”
“自己的死,不太能想象得出来。不过杀人很可怕。”
九岁时母亲去世了。自那以后,就感觉死亡可怕得不得了。
阿兹用像是笑又像是吟咏一般不分场合的温和声音宣告:
“您该暂且休息了,交战还在更后面一些。”
“你怎么知道?”
“战场会散发死亡的气息,目前还没有那气息。”
欧斯卡感到不可思议的,并非阿兹说出的话,而是,对于他的话,欧斯卡莫名很自然地相信了。这没有根据的信赖很不可思议。
*
蒙茅斯公爵詹姆斯·斯科特对于自己的用兵之略很有自信。
先王虽然给很多的庶子们授予了爵位和领地,保障他们的生活,但鲜少有人做出与那地位相符的功劳。不过,蒙茅斯公爵是那少数中的一位。他数次以军人身份站在战场上,屡建功绩。
因此,对于不足己方军队一成的敌军,他并没有无意义的畏惧。己方胜券在握,问题在于以怎样的形式取胜。首战必须获得压倒性的胜利,这一战的结果能决定那些还保留态度的贵族及名门望族的动向。
蒙茅斯公爵于是暂时按兵不动,列着围歼的阵型,一直等待对方变得焦灼。
然而,对方也没有动。敌方的指挥官胆量大得出乎意料,如若不然,那应该就是显然没有判断力了。
高悬着的太阳逐渐往下落。
——会寄希望于夜战的,只有弱者。
虽然无论如何作战都不会输,但日落之后己方军队的损失会增大。敌我双方终归都是召集农民作战的,若是在夜间的战场混战,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