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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咩?」
「没事,抱歉。」
「是吗?」
我立起右脚的膝盖,只有视线微微瞥向沙布列。沙布列一脸狐疑地拿起放在我对面的杯子喝麦茶。耳边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
「咩咩。」
「嗯?」
「说嘛。」
这是早上的回礼,还是身为朋友的体贴呢?我无从分辨。
无论是哪一种,沙布列现在肯定比我更不知所措才对。自己的外公突然病倒,只能由她向救护队员说明一切,更别提这件事就发生在自己计画好的旅途中。
明明应该是我听她吐苦水。
明明应该由我对她说:「沙布列,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却连打马虎眼都做不到。
话虽如此,要一直保持沉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先不管沙布列就坐在我旁边,会不会听见我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可以吗?我可以一直以朋友的身份,或者是以男朋友或家人的身份对沙布列隐瞒这份丑陋的心情吗?
脑海中浮现出外公对我说「或许有一天还需要濑户同学帮忙」的表情。浮现出外公对我说「你是能自己思考的人」的表情。
外公肯定做梦也想不到我是这种人。
我能隐瞒自己的心情,有朝一日再和沙布列一起来这里,笑着和外公吃饭吗?
「沙布列。」
我做不到。
沙布列把原本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的双眼移向纱窗外。大概是为了让我更容易说出心里的话吧。光是这样还无法让我畅所欲言,但依旧能感受到她的体贴。
「我是个恶劣的家伙。」
感觉这句话在客厅里滴下了浓墨重彩。明明开着窗户,却没有被风带走。
才第一句话而已,我真是太没用了,亏我还是男人。就连被踢的半半、被甩的Dust也没有我这么窝囊吧,我只是认清了自己丑恶的心情,明明不痛也不痒。
沙布列始终面向前方,微微侧着头。
「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灾难片、战争片或生存题材的电影是因为跟你一样,喜欢生命在千钧一发时激发出来的能量。跟你一起来这里也是因为对自杀的人和周围的人在想什么感兴趣,想感觉自己活着。既然沙布列说我小时候在告别式上到处乱跑是因为受到由生命浓缩而成的气氛影响,我便接受这个说法。」
真丢人,居然把责任推到女孩子身上。我用希望沙布列继续听下去的语气接着说:
「但,不是这样的。」
我咽下口中分泌的唾液。
「我啊……那个……」
怀疑自己是否忘了呼吸,连忙吸一大口气。想也知道不可能忘记呼吸,没有空气根本无法说话,万一长时间处于缺氧的状态我早就死了。但我真的觉得自己忘了呼吸。
或许就在等这一刻,也或许只是凑巧,沙布列看了我一眼。一声不吭地点点头,再次撇开视线。我还以为她会笑我没出息,幸好没有。要是被沙布列盯着看,我大概说不出口。
「刚才……」
要是我擦拭眼角,一定会被她发现吧。
「外公可能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其实很兴奋。」
沙布列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一动也不动。
她大概很无语吧,这也是可以想见的结果。明知沙布列可能会傻眼、可能会气得七窍生烟,可是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了。因为那股刺穿内心的寒意始终不肯褪去。
「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想感受生命的热量。我只是觉得死亡很好玩。我都不晓得自己是这么糟糕的人。」
以前对沙布列的看法如今原封不动地回到我身上。我记得当时是在车站附近的大众澡堂。
冷漠的家伙对自己的冷漠毫无自觉。就像海老名完全不觉得自己冷漠那样。
就像我完全不觉得自己冷漠这样。
「沙布列,对不起。」
沙布列依旧一言不发,又喝了一口茶。
我对自己这么低劣的部分毫无自觉。但是以坐在我旁边这位朋友的性格,不可能一无所知。
自从我们变成好朋友,自从我爱上她,我一直在想。这四天也一直在想。
所以我知道不管沙布列现在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突然爆发。她肯定会先仔细地分析,选择自己的意见及想法。所以我必须撑过这段无言的压力才行。
「咩咩。」
但我的期待一下子就落空了。
她不是叫我的本名,而是发出蠢到爆炸的羊叫声。沙布列看着我说,所以她喊的无疑是我的绰号。
「听我说。」
我几乎要被吸入常夜灯下的双眼。
凝视她的双眼,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说话方式显然是在诱导沙布列做出反应。所以她表现出意料之外的反应时,我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