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节

  又听见外公咳嗽。这次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昨晚也听见两、三次连续的咳嗽声。

  但今晚这次特别特别久。

  就在我开始担心起外公的状况时,听见不只一样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同一时间,咳嗽戛然而止。

  我躺在被窝里犹豫了几秒钟,实在放不下心,坐起来。

  打开走廊那侧的拉门,摸索着点亮走廊的电灯开关。踩着乒乒乓乓的脚步声走到外公的房前,停下脚步。

  正想敲门,随即又想到万一外公什么事也没有,反而扰人清梦,所以压低声音询问:

  「外公没事吧?」

  没有反应。我不相信刚才的声音吵不醒他。难道上了年纪的人反而睡得比较沉吗?

  我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里头传来几不可闻,有如微风过隙的高音与有如洗衣机排水的声响。

  我在社团里听过类似的声音。

  是过度换气症候群。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我用力地推开房门。

  拜走廊上的灯光所赐,坐在房间后面床上的外公、掉在地上的杯子和被水浸湿的地毯同时映入眼帘。

  我冲上前去,跪在地上呼唤外公。但外公大概是喘不过气来,只是瞪大眼睛看着我,痛苦万分地试图呼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拼命把手伸向头上的柜子。

  无法确定外公是真的过度换气,还是有其他的疾病。如果是过度换气,只要处理得当,突然在社团活动时发作的学长也顺利捡回一条命。或许是因为学长还年轻。外公虽然看来精神矍铄,但也已经七十多岁了。

  该不会死掉吧?

  「我去叫沙布列!」

  我跳起来,夺门而出。话虽如此,但我先回榻榻米的房间抓了手机才冲上楼。

  「沙布列!」

  我冲到她的房门口喊她,不到一秒钟,门就开了。不知是还没睡,还是听见我的脚步声。

  「怎么了?」

  嘴巴想告诉双眼圆睁的沙布列出了什么事,手却想先用手机打一一九,双方各自为政,害我顿时卡住不动。好不容易切开各自的回路,暂时忘记手的动作,先告诉沙布列楼下发生的事。

  「外公好像不能呼吸,看起来好痛苦。」

  「什么?」

  「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外公就交给你了。」

  不等沙布列反应过来,我边下楼边打一一九。感觉沙布列也紧随在后,所以我没回头。

  冲到走廊上,电话刚好接通。第一次打一一九,紧张得不得了,但现在已经顾不得紧张了。

  『您好,这里是一一九消防局。请问需要救护车还是消防车?』

  我这才知道一一九接通的不是医院,而是消防局。不知怎地,突然觉得周围好吵,我移动到客厅。

  「救护车!外公咳到不能呼吸了。」

  『请问需要救护车吗?』

  「对,家里除了外公以外只有高中生,请你们快点过来!」

  『好的,请告诉我地址。』

  地址?这时我刚好看到放在桌上的信封。拿起来照着念出信封上写的地址。

  『好的。立刻派人过去。』

  对方接着问了一堆外公的症状,我一五一十地报告刚才看到的状况。然后是性别、年龄、有什么宿疾。年龄差不多即可,但我怎么可能知道外公有什么宿疾,心想是不是换沙布列听电话比较好,冲向外公的房间。

  房间里,沙布列正在帮外公拍背,同时在外公嘴里放入不知道什么道具。我好像看过类似的东西。

  对上眼,我向沙布列说明原委,请她接电话。她接过电话,手还放在外公的背上。我没事做,也不知道需不需要,总之先从冰箱拿水来。

  「是的,之前有听说过,但似乎并不频繁。是的,现在正给他吸药。他抽菸。是的。没错。我是他孙女,我叫鸠代司。这支手机是来我们家玩的朋友的号码。对,麻烦你们了。」

  我还来不及佩服沙布列冷静地对答如流,沙布列就挂断电话了,把手机还给我,又开始帮外公拍背。我为了配合他们的视线高度,蹲在地上。

  相对无语地过了好一会儿,外公呼吸的声音似乎逐渐恢复正常。之所以不敢说得太笃定,是因为我只觉得似乎有变小声一点,但那或许只是我的愿望使然。

  不过,看来是现实没错。外公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沙布列,再看了看我,拿开嘴里的器具。

  「……让你们操心了。」

  尽管音量非常非常微弱,如果走在路边绝对听不见,但是想到说出这句话的外公已经跨过鬼门关了,我不由得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太好了。

  与此同时,彷佛有一股来历不明的寒意穿过我因为担心而揪紧的胸口空隙。感觉体内有一股夏天不应该出现的冷空气。

  我下意识地抓住T恤的胸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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