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水了。
「早安,濑户同学。你今天起得好早啊。」
「外公早安。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都已经打过招呼了,再爬回去睡回笼觉好像也很奇怪。我默不作声地呆站了几秒钟后,外公彷佛看穿我的想法,指引我一个方向:
「不嫌弃的话,这附近有座神社,刚好是可以散步或慢跑过去的距离。如果你平常都有在运动,应该也想稍微活动一下身体吧?」
外公说得很有道理,说到这几天的运动,顶多就只有DIY而已。我有点担心身体是不是已经变迟钝了。为了回去以后能顺利接上社团活动,事先做点准备也不错。我决定接受外公的建议。稍微跑一跑,说不定还能拔掉海老名埋在我心中那颗惴惴不安的种子。那个混蛋,肯定还一肚子坏水地睡得正香甜吧。
折好被子,洗好脸,换好衣服,向外公请教神社的名称,用手机搜寻,出现在萤幕里的地图一片绿油油。
「那我去去就回。」
「好,路上小心。」
背对外公,走出客厅时,沙布列刚好从走廊中间的楼梯下来,拦住我的去路。害我吓了一大跳。
「哇!」
「咦,你看到鬼啦?啊,早啊咩咩。」
「嗯,没什么,早安。差点就撞到你了,所以我吓一跳。」
「不好意思吓到你。不过这距离还很远吧。」
沙布列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她说得没错,我们之间大概还有可以容纳三个人的距离。她大概没发现我吓一跳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她刚好在这个时间点下楼。
「你要去哪里?是说这时间也太早了。」
「现在是晨练的时间,所以我想去跑步。」
「你也太认真了吧。」
「你要一起来吗?」
问完沙布列,我才想起出去跑步的目的不是为了赶走心中的乌云吗?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弱女子,没办法一早就跑步。散步的话倒是可以奉陪。」
「哦,那就去散步吧。」
如此这般,我活动身体的目的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了。不是被沙布列阻挠,而是被意志薄弱的我掐死在娘胎里。比起运动,我更重视与她独处的时光。因为我们能整天都在一起的时间就只剩下今天了。
像个傻瓜似地折回客厅,等沙布列洗脸刷牙。原本下楼只是要喝水的沙布列想睡回笼觉的如意算盘也被我推翻了。沙布列洗把脸、梳理睡得到处乱翘的头发后,换回昨天那件拼布长裙,出现在我面前。
「真拿你没办法,我就陪你体验一次参加社团的心情吧。」
「要试试无氧跑坡冲刺吗?」
「这样会死掉喔,咩咩。」
沙布列当真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我不禁莞尔一笑。我运气好还活着,所以不用露出那种表情。
我们向外公说一声,转身走出家门。
两人右手都握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五百毫升瓶装水。想当然耳,既然都用同一只手拿着,就表示无法握手。我居然为此感到如释重负,对海老名讲了一堆难听的话,结果还是这么窝囊,真是太没用了。
走到铺好柏油的马路上,柏油路面反射着阳光,令人目眩。幸好风很舒服,再加上高大的树木制造出浓密的绿荫,感觉没那么热。
我还以为沙布列会在途中提起报告的内容,向我报告她昨天努力的成果。
但不知怎地,沙布列对我的晨练菜单充满兴趣。既然如此,干脆让她大开眼界好了,我故意选特别吃重的菜单向她说明。
只是说着,我突然感到不安。
沙布列刚才的担心该不会是真的吧。因为她虽然频频点头附和,却没有惊呼连连,而是以无比严肃的表情听我说。
「你可不要死掉啊,咩咩。」
她终于说出这句话来。而且语气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转移话题。
「你也担心一下半半嘛。」
「当然,半半也是。」
「讲得半半好像是顺便的。」
「听起来像是顺便的吗?哪里?」
沙布列的声音在柏油路上剧烈弹跳。
语气虽然强烈,却不是找碴的那种意思。呃,该怎么说呢,就像是连续剧里,主角的家人住院,主角赶到医院,问医生「还有救吗?」那样。从这种穷追不舍的疑问里可以察觉到满满的紧迫感。换成其他人,才不会在意这种脱口而出的话,但沙布列就是会对这些细节耿耿于怀的人。只是这次的压迫感是以前没有的,我不由得暗自心惊。
有辆车子从前方迎面过来,我们退到马路边。身旁吹过的风掀起落叶,刚好打在我脸上,救了我一命。让我有时间在回答前先收拾一下脸上的表情。
「没有啦,不是你的说法有问题,而是半半的德行就是这样嘛。我真的没有觉得你只是顺便担心他。」
「这样啊,抱歉,是我误会了。」
「你不用向我道歉啦。」
沙布列似乎又开始有什么想法,时而直勾勾地盯着柏油路,时而仰望天空,默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