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很坚强。」
刻意等大家吃完冰淇淋也不是办法,所以我们决定打铁趁热,直接请教阿姨她丈夫去世那天的情况。沙布列摊开笔记本,我打开手机的应用程式,谎称为了写作业准备做笔记。
根据她们描述的细节,彩羽那天果然因为社团活动不在家。
姨丈大概是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的尸体,利用几个月前的假日,女儿去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上吊轻生。
想当然耳,阿姨成了第一个发现的人。或许是某种不祥的预感,阿姨说道。她平常很少打扰躲在房里的丈夫,那天却突然想跟他讨论彩羽的升学问题。所以发现得很早,可惜姨丈仍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在医院里过世。
「以下的问题如果您不想说,可以不用回答没关系。」
尽管那个房间出乎我意料之外,阿姨的描述依旧令我心情非常沉重,沙布列不管我内心的百转千折,提出好几个问题。像是当时救护车上的情况、送到医院的抢救流程等等。
其中也不乏非常直球对决的问题,问得阿姨一时半刻答不上来。
「请问您知道自杀的理由吗?」
她还真敢问啊。
这家伙好厉害,但也真的好怪。
阿姨瞥了身旁的彩羽一眼,轻抚女儿的背,先说出一句开场白。
「这孩子也知道。」
彩羽早已吃完冰淇淋,正在玩手机。
「我家那口子在外面有女人,包括我们母女在内,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件事。问题是那个人太老实了,所以很想不开,或许是无法原谅自己吧。」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我愣住了。
与此同时,彷佛能听见自己莫名响亮的吸气声。
我先一厢情愿地担心起彩羽的感受。知道是一回事,但现在适合在女儿面前提起这件事吗?我不由自主地望向沙布列。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写在笔记本里的「太老实」这几个字。
接着,我觉得自己很不可思议。如沙布列所说,每件事应该都有许多可能性。我却一心认定自杀的人都是被害者。这是为什么呢。
多半是因为死亡本身,因为自杀给人的印象太负面了。
可是因为婚外情钻牛角尖,丢下家人自杀,这也太……
这也太自私了吧。
沙布列继续无视哑口无言的我,又接着说:
「请问有什么征兆吗?」
沙布列泰然自若地抛出问题。这是我怎么也做不到的事,不免有些不服气。亏我还是男人,却没有她一半强势。尽管对方并不是我的亲戚,所以也不能怪我不争气,仍难免为此感到懊恼。
「征兆吗……事后回想起来当然要多少有多少。像是突然对家人很殷勤、送礼物给我们,但这样可能还是无法消除他的罪恶感。」
我很清楚这里所指的罪恶感跟海老名的罪恶感完全是不一样的意思。也单纯地认为与其后悔到要寻死的地步,当初别搞外遇不就好了吗?
望向手边,剩下的冰淇淋已经融化了,露出雪白的棉花糖。我听得太专心,压根儿忘了要吃冰淇淋,也忘了记录。
「所以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吧。」
「或许是吧,不管是外遇还是轻生。因为他真的太善良了。」
善良的人会搞外遇吗?我不懂阿姨口中对善恶的标准。
脑筋缠成一团乱麻,完全找不到线头,喝下味道早已变淡的咖啡,静静地把杯子放回杯垫上。
「你们或许会很困惑,善良的人怎么会搞外遇。」
幸好我已经咽下口中的咖啡,否则一定会喷出来。阿姨会读心术吗?还是大家都这么想。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我不知道沙布列怎么想,但我希望她也这么想。没来由地希望。
「大人有许多复杂的烦恼,为了不让家人受到影响,有时候也必须向外寻求平衡。所以那个人在外面有女人。但是在我心中,他依旧是个善良的人,两者并没有冲突。」
阿姨以温柔的表情发表着我这辈子从未听过的言论,我渐渐被她说服,但又无法点头附和。因为就结果而言,她丈夫还是自杀了,给家人添麻烦。根本没有取得平衡。再说了,就算有再多复杂的烦恼,应该也有不会搞外遇的大人。阿姨不就是这样吗?
我觉得心烦意乱,却又没本事说出不伤害对方的话。所以我继续保持沉默。
此时此地,只有我和彩羽一直不吭声。
「这是我没有的想法,非常具有参考价值。当然,我不会在作业上提到外遇的事,请放心。」
「那就好,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过老实说,我其实也还没有真实感。至今仍觉得他某一天会若无其事地回来。」
「我懂,小时候外婆去世时,我有一段时间都觉得外婆随时会打电话给我。」
「你外婆去世的时候也是啊。所以我猜彩羽应该也还没有真实感。」
「我有。不要替我发言。」
那一刻,就像是把终于等到的球打回去,瞬间得分时所产生的刹那寂静。
我感受过这种气氛。感觉像是除了自己以外的时间都静止了。
彩羽夺走所有人的视线与反应。
&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