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 我的不安只是杞人忧天,主人还没回家前,孙女就先回到客厅了。
「洗脸台的地方贴着闪闪发光的瓷砖。」
「是喔,外公还真是有品味啊。」
「他的个性很讲究呢。十年前从市中心搬来这里的时候也是。」
沙布列正要给出相当重要的情报时,外面传来比刚才更明显的引擎声,这次果然停在门口了。隔着蕾丝窗纱从窗口往外看,有个身穿皮夹克的人跨坐在重机上。来人戴着全罩式安全帽,看不见脸,但肯定就是外公吧。
外公比我想像得还要清瘦,背也打得直挺挺的。
外公看到我们————其实是沙布列————举手示意,走向玄关。
我站起来,沙布列一脸怔忡地转过头来。
「咦,有必要特别出去迎接吗?你真是个乖小孩啊。」
「才不是,我们擅自跑进来,至少该主动上前打声招呼吧。」
社团活动去别的学校打友谊赛时,所有人都会跑到该校的顾问跟前问好。参加过运动社团的学生基本上都会这么做。
「我都不晓得你对长辈这么有礼貌。」
沙布列也站起来,言下之意其实是在挖苦我吧,但我很高兴听到她这么说。感觉自己好像变成更有深度的人。
走到玄关时,门刚好开了。
沙布列的外公已经取下全罩式的安全帽,脖子以上也跟我想像中的外公不太一样。满头白发全部往后梳,嘴边留着修剪得很有型的白色胡子。俨然是从洋片里走出来的人物。
「外公,你回来啦。」
「打扰了。」
外公把安全帽放在鞋柜上,看看沙布列,再看看我。不是随便瞄一眼,而是确实把焦点放在我们身上的感觉。
「我回来了。你就是咩咩吗?」
「咦!」
感觉像是一颗球从意想不到的方向直接打中我的脸。
「哦,因为我觉得很好玩,所以只跟外公说你叫咩咩。」
沙布列笑得花枝乱颤。瞧她做了什么好事。
「您好,我叫濑户洋平。」
「你好。终于知道你的本名了。」
沙布列的外公勾起一边的嘴角,朝我们露出电影里坏人般的笑容,摘下手套。他的每个动作都轮廓分明,足以让人觉得沙布列刚才讲的那些不吉利的未来无疑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
「谢谢你们出来迎接我。可是站着讲话也不是办法,你们先去客厅喝果汁吧。司,冰箱里有很多饮料,你自己拿。」
「没问题。」
听到外公喊沙布列「司」也很新鲜。基本上,现在不管是学校还是宿舍里都没人这么喊她了。之所以说「现在」,是因为她以前曾经有一段时间的绰号是「司布列」。
沙布列照外公说的转身走向客厅。我也向外公行个礼,跟在她背后。再继续杵在玄关可能会很失礼。
我和沙布列打开冰箱,里头塞满各式各样的食材,也摆了好几种瓶装饮料。沙布列大剌剌地拿起可尔必思,我请她分我喝。从餐具柜拿来两个玻璃杯,全都擦得亮晶晶。
等沙布列倒给我的同时,我突然想起这么说来,沙布列想太多的毛病在亲人面前显然收敛许多呢,感觉好像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像这样老实不客气地接受别人好意的沙布列实属珍贵。
「你外公好年轻啊。」
我们面对面地坐在椅子上喝可尔必思,我老实地说出自己的感想。
「会吗?我不知道别人家的外公是什么样子,但他已经七十好几喽。」
「真的假的?完全看不出来。」
「除了骑车以外,他也会去钓鱼和登山,而且所有家事都必须自己来,所以可能自然而然就变成这样了。就像草食动物的小婴儿一出生就必须靠自己的双脚走路那样。」
姑且不论草食动物的比喻恰不恰当,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和我们家的外公住在一起的外婆精力旺盛,什么事都帮他准备好,外公才会变成沙发上的马铃薯也说不定。
「还有别在亲戚面前突然叫我咩咩啦。」
「问题是我外公也叫得很顺口啊,是不是很了不起。」
才说着呢,穿着有领衬衫和西装裤的外公就出现在客厅里。外公用厨房里的水壶装水,按下开关,站在那里跟我们说话。
「这一路上很辛苦吧?尤其是这位男同学,想必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才被司拖着跑来这种穷乡僻壤。」
外公没有对着我的脸说话,不知是不是为了让我别那么拘束。我自然是感激不尽。明知他口中的「男同学」不是那个意思,还是瞬间脸红心跳了一下。
「不会,是我唐突地跟着沙……司同学跑来,是我不好意思。」
「还司同学咧。」
坐在我对面的沙布列捧腹大笑。我还在跟长辈说话,所以姑且装作没看见。
「自从我老婆死后,我就一直一个人生活,所以很欢迎你们来。家里的空间也足以让两个高中生过夜。」
他之所以能不假思索地说出「死」这个字,应该是过尽千帆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