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节

  车站前非常宽敞。换个说法就是什么都没有的意思。我让沙布列走在前面,跟着她说的方向走。一路上有几栋零零星星的四方形建筑物,大概是某某公司吧。其中还夹杂着一家孤零零的寿司店。为什么没有便利商店的地方却开了寿司店呢?可能非常美味也说不定。

  当然也没有高楼大厦,天际线十分开阔。

  「幸好没下雨。」

  「对呀。」

  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换来打头阵的沙布列欣然赞同。

  「跟家人一起住在天气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会有大人想要自杀呢?」

  「这个嘛……」

  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令我大吃一惊的同时,也很佩服沙布列居然把天气也算在居家环境里。

  「沙布列怎么想?」

  「想必有很多因素吧,不晓得哪个才是让他最后下定决心要结束生命的主要原因,所以才想问清楚。但也说不定根本没有原因。咩咩呢?你怎么想?」

  「我嘛,顶多只能想到裁员之类的。」

  感觉自己的想法比沙布列肤浅太多了,我转移话题。

  「明天要去拜访的亲戚家也在这附近吗?」

  「不是,要回到刚才的车站那边。对了,死者是我外公的妹妹的女儿的丈夫。」

  「关系也太远了!」

  「很远吧。我只见过他两次,其中一次还是我刚出生的时候。」

  虽说有外公居中牵线,但是这么遥远的关系居然能让对方答应回答老公自杀的问题。沙布列不可能猜不到我的疑问,因此她主动说明原因:

  「我说是课业需要。」

  「这是什么瞒天大谎。」

  我噗哧一笑。

  「这么说比较方便嘛。我透过外公请教她的联络方式,写信拜托她时,她说虽然这件事万分悲痛,但是如果能帮到我们的话,她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是这么说,我并不觉得她只是被迫无奈地答应回答我们的问题。该怎么说呢,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啦,我觉得她很积极。」

  积极地畅谈亲人的死亡?沙布列的直觉很敏锐,既然她这么说准没错,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可能就像你说的,最好不要一直沉浸在悲伤里,或不希望亡者的死白费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总之一下子也说不清楚,只是有这种预感。但我可以说出来吗?」

  当然可以。我想听沙布列继续说下去,所以总是先点头再说,赶紧补了一句:

  「要是我有什么想说又说不清楚的话,每次都要整理到能好好说明才说出口的话,我就要变哑巴了。」

  「才没有这回事呢。」沙布列笑着为我打圆场。

  「那我说喽。我觉得那位太太只是想倾诉。而且说不定就像想告诉别人自己对某部结局震撼人心的电影有什么感想那样。只是个中缘由说不清、道不明而已。」

  就连沙布列都无法完全参透的话,刚听到这件事的我当然不可能理解个中的用意或理由。想聊聊电影结局是基于想与别人分享惊讶或感动的心情。但是亲人的死亡无法与别人分享。距离太遥远了。所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只知道一件事。

  「这句话你最好不要跟对方说喔。」

  「我怎么可能说。我们是去请教对方的,要是胆敢说出『你是不是很想倾诉?』这种话,未免也太没神经了,会挨耳光喔。刚才我说的那些只是才活了十六年的高中生自以为是的想像。」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九月。」

  「这么说来,你快十七岁了。」

  「欢迎你送我生日礼物。」

  「我考虑一下。」

  「这么说分明就是没有要考虑一下的意思。」

  才怪,我早八百年前就考虑过了。

  听起来好像是聊到这里才随口问问,但我早就知道她的生日。没想到沙布列会主动提到礼物的事,真是意想不到的幸运。有了这个前提,我个人就可以利用今天提到生日的理由送礼物给她了。

  之所以强调我个人,是因为每当宿舍里有同班同学生日时,其他住校的同学会集资买礼物庆生。我六月生日的时候也收到一条质感还不错的毛巾,上头有只可爱的羊咩咩图案,害我有点舍不得用。

  我边走边思考要送她什么简单明了的礼物才不会让她想太多。经过一家小巧的电器行和邮局再往前直走,没多久就接到大马路。沙布列说:「根据我的调查,前面什么也没有。」所以我们先绕去便利商店买东西。

  那家位于大马路上的便利商店有座非常大的停车场。我们走进冷气开得有点太强的店内,分头物色自己要买的东西时,沙布列突然冲到拿着牙刷和汽水的我面前,手里握着荔枝口味的果汁和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应该是化妆要用的瓶瓶罐罐。

  「你过来一下。」

  沙布列对我说,我依言随她走向零食区,望向沙布列气急败坏指着的方向,货架上没有商品,只剩下标着价码的牌子。

  「只有开心果卖光了,这合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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