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
「我的想法跟你不太一样,但也觉得这个责任未免太重大了。担心万一后来经由某些管道得知那个人没赶上,你会不会因此耿耿于怀。」
也就是说,沙布列会因此感到耿耿于怀。果然是沙布列会有的反应。
「别担心,我没那么敏感。而且他找上我也只是碰巧。」
「所以才更觉得他真要对你好的话,大可不必告诉你这件事。不过天晓得呢,要是站在同样的立场,我可能也会藏不住话吧。也或许纯粹只是我对人的想像力还不够。嗯……」
沙布列仰头看着天花板,自顾自地念念有词,自顾自地懊恼着。刚才美好的笑容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这也很像沙布列会有的反应,她经常自顾自地为自己的想法或发言感到烦恼或沮丧。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不对,担心自己是不是冷漠的人。
冷漠的人才不在乎自己冷不冷漠呢,所以她绝对不是冷漠的人。像海老名就完全不在乎。
「可能只是我们还不明白。虽然叫他小哥,但他的年纪似乎已经不小了。」
「这样啊。或许是吧。」
「接下来和你亲戚聊过以后,或许对这番话会有更深刻的理解也说不定。」
「说得也是。只能继续思考了。」
沙布列使劲点头。偶尔也会看到她这种表情。像是勉强自己下定决心,是我觉得沙布列很好看的表情之一。
不过让我说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她的笑容。
「早饭要吃什么?」
「问得好,我肚子好饿呀。你真会看时间。」
沙布列笑着说。我很清楚她不是这么单纯的家伙。很清楚她就算兴高采烈地开始聊起早饭的话题,也不表示她已经忘记刚才的念念有词了。
以下纯粹只是我个人的想像。
沙布列一直往自己心里增加负担。
因为我也是这种个性。
既然如此,我当然不能再给她制造额外的负担。
要是沙布列像其他人那样单纯,我会立刻、马上把小哥给我的罐装咖啡给她,以减轻自己的行李。之所以不给她,绝不是基于想捉弄自己喜欢的女生这么幼稚的理由。
我不想在沙布列心里留下难以抹灭的痕迹。所以不用急着交给她。虽然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我认为这是我少数能为她做的一点特别的事。
既然如此,或许根本不该让对方知道自己对他好、体贴他、为他着想的原因。
我同意沙布列的想法,试着重新思考那位小哥的行为是否正确。
车站附近有一家从早上就开始营业的拉面店。我和沙布列都是能一大早起床就吃拉面的人。为了配合三十分钟一班的发车时间,我们匆匆忙忙地吸入面条,跳上水蓝色的电车。
车上空荡荡。大概因为是暑假吧,有两组带着小小孩的家庭。我们在跳上车的车门边坐下,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一大早就吃得好饱啊。」
「对呀,早知道就点大碗的。」
「我外公可能会准备很丰盛的午餐,所以最好别吃得太饱喔。你这次的任务说是要连我的饭菜都吃光光也不为过。」
「这不是社团前辈要我做的事吗?」
接下来要拜访的外公是沙布列妈妈的父亲。沙布列妈妈那边的亲戚好像都是女性,外公可以说是万红丛中一点绿。听说沙布列要带我去他家,外公貌似准备了一大堆好料要把我们喂饱。
宝贝孙女要带男性友人回家,一想到外公的心情,不免有些心惊胆跳,所以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我们家的外公外婆也满脑子只想着要喂饱孙子。
随着电车驶离车站,车窗外的景色逐渐改变。真是乡下啊。这是我最纯粹的想法,与此同时,隔壁也传来老实的感想:
「咩咩,你穿了一身黑呢。」
「你现在才发现吗?」
「你是黑羊嘛你。」
「要你管,如果我是黑羊,那你就是白鸽了。」
「用来变魔术的白鸽吗?」
并肩而坐的话确实如她所说,我和沙布列身上穿的衣服一个特别朴素、一个特别亮眼。这种貌似事先讲好的穿着反而让我觉得很害臊。
「我也不是只有黑色的衣服,只是不像你那么夸张就是了,又是银色,又是彩虹般的颜色。」
「因为我喜欢五颜六色嘛,不过这不是彩虹般的颜色喔。」
沙布列拎起交叠在大腿一带的裙摆给我看。
红、橙、黄……明明七彩斑斓,却不是彩虹般的颜色吗?难道还有其他专用的名称吗?我对流行用语不甚了解。
「你瞧,每个颜色都用线条区隔开来,所以不是彩虹。彩虹的颜色要更暧昧模糊一点,呈现渐层的效果。」
「你也太讲究了!有必要分得这么细吗?」
「当然要啊。我很喜欢那句有名的话:彩虹并非七种颜色。」
「比七种颜色更多吗?」
「可能更多,也可能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