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安洁当场空虚地倒在地上。
——安洁究竟该怎么做?
有如洪流的后悔一瞬间吞噬了她。应该让沃尔卡放弃吗?应该践踏他想要抓住理想之剑的觉悟,向教会的大人寻求帮助?即便被他疏远,也应该否定他想要前行的道路吗?
「所以我都说了,那种乱来的修行绝对有问题,可那个老爷子也,那孩子也……」
安洁原来也这么想。但安洁败给了沃尔卡不同寻常的觉悟,为不曾努力过的自己感到羞耻,觉得自己无法阻止他便放弃了。
明明若是真心想阻止,办法有的是。
所以有一道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那么,这相当于是我对他见死不救?
后来的记忆很模糊。
她只记得自己被老执事抱住放声大哭。
对安洁而言,沃尔卡是她生来第一次从她眼前消失的人,给当时安洁不成熟的心灵留下了深得难以估量的残酷爪痕。悔恨、绝望、郁闷的安洁连饭都没法好好吃,巡礼之旅一度不得不停止。
她花了好几个月才振作起来。
她意识到在边境的村庄偶然遇到的少年,不知不觉间成为了自己心中非常巨大的存在。
他打碎了安洁无知的价值观,给了她真挚地面对崭新的自己的契机。尽管时间短暂,但与他的相遇,改变了安洁的人生。
所以……啊啊,所以。
「——老身是〈银灰旅路〉的队长,莉泽尔阿露缇。虽然队伍里都是年轻人,但可比别的那些人强好几倍。……好了蠢弟子,自我介绍。」
安洁记得那是她到了现在的地位过了两年左右的事。
安洁由于某件要事出差前往王都,隐瞒身份,从冒险者中招募几组队伍与骑士一起当护卫。冒险者每天都进行数不胜数的各种委托,和城镇的人们都有较为密切的接触。因此雇用他们当护卫聊聊天也是更清晰地听取圣都人民声音的宝贵机会。
而接受护卫委托的队伍之中。
「我叫沃尔卡。呃……请多指教。」
「………………!!」
看到那副模样,
听到那个名字,
究竟给了安洁的心多大的救赎。
他自那个时候以来也长大了许多,但安洁没有认错。绑在脖颈边的灰色头发,和安洁一样的翡翠眼眸,冷淡的说话方式,还有经过严格锻炼到处是伤的手心。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活着,再次与安洁邂逅了。
她本来能做到什么。所以,什么都没做的自己就和见死不救没两样——至今一直后悔的想法一口气涌上心头,忍耐撕心裂肺的苦痛真的很辛苦。
她感觉自己流出了泪水,便两手蒙住嘴角低下了头。
「怎,怎么了……?」
他没注意到安洁是那时候的小姑娘。想想也正常,当时安洁完全遮住了素颜。现在的安洁头发也长了许多,也学会了与地位相符的举止。能注意到她是当时那个软弱的小孩反而奇怪。
她真的现在就想扑进他的胸口。——还记得我吗?你还记得我吗?是我,是那个时候的我。你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幸好你还活着。我什么都没办到真的很对不起——她很想尽情大喊。
但是。
「呣? 啊——看来是你太冷淡吓到她了。来,笑一个,快笑一个。」
「喂师父,别这样。」
「哇哇,莉泽尔小姐,这儿还有人喔。」
「? 感觉很有趣。也让我掺一脚。」
「连亚托莉小姐也!对对对,对不起对不起那个那个,别看我们这样大家都很强的!我们会好好做护卫!」
看到他被队伍的伙伴们包围,安洁感觉自己满溢的思念缓缓褪去。
仿佛如梦初醒的理解。
啊啊——他一定,遇到了吧。
遇到了和什么都做不到的安洁不同,打从心底相互帮助,相互信任,只要是为了对方,不管什么事都能做到的……那无可替代的『某人』。
她对此感到无比高兴。
————————————————同时也有些苦涩。
「……不好意思,没什么。是阳光有些太耀眼了。」
她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抬起头。
把到嘴边的话语全都咽下去。其实她希望沃尔卡能想起她,希望她能被容许在这里流泪。但现在的他已经遇到了无可替代的伙伴,什么都没做到的她事到如今没有资格吐露自己的心意。
啊啊,是吗?
这心中一角的小小苦涩,一定是嫉妒。她很羡慕作为无可替代的伙伴站在沃尔卡旁边的她们。她不禁想到,假如过去做出不同的选择,站在那个地方的人或许会是她。
这或许正是给予什么都没办到的安洁的惩罚。……但没关系。即便他记不得她,即便他已经再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