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IV〈重战士〉亚托莉

sp;「……唉,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可绝对不要声张。」

  对柜台小姐不容分说的眼神,男子思考片刻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真正的头目魔物是」

  说到这里,柜台小姐在手边的纸上小小地写上名字。

  〈摘命者(Grim Reaper)〉

  「——、……是吗,这可……」

  男子一反常态地语塞了。这已经不是厉害的程度了。如果是真的,这就是能名留青史的巨大伟业。摘取冒险者性命的绝对存在。据说如果遇到它,不该思考如何打倒它,而应该竭尽全力设法逃脱的怪物。

  回溯久远的历史,官方认可的讨伐记录上有没有十个都不清楚。

  而那些孩子们办到了。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不公布。我只听说——是那些孩子不希望公布。」

  〈摘命者〉,一位失去了单眼单脚浑身是伤的青年,毫发无伤平安归来的伙伴们。这些线索在男子脑中渐渐连成了一条线。

  柜台小姐的声音也一反常态的软弱。

  「我不是在找借口,一开始收到踏破报告的是我,但派人去迷宫,最终认可迷宫的确被踏破的是圣都那一边的人。所以那边大概也闹得很厉害。立刻派去调查员,想向那些孩子询问详情。」

  她叹了口气。

  「你刚刚说帮了坐在轮椅上的男孩一把对吧?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能得救真的是奇迹。一只眼睛还有一条腿也……、……队伍里重要的伙伴都变成那样了,对吧。

  调查员据说在教会被修女喂了闭门羹,说现在不是能对话的状态。……这不是说那个男孩,是说那些队友喔。」

  「……」

  「大概两天以后才终于下许可。即便如此,最小的那位魔法使女孩好像中途突然哭出来……又赶走了他们。……她们肯定很难受吧。」

  「……真是叫人烦闷啊。」

  男子清楚自己现在正板着一张脸好像生气似的。他当冒险者也很多年了,指导过众多像刚刚跑出公会的少年一样的年轻人,目送过他们离巢的背影。或许正因为如此,听到这类话题,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一阵无处发泄的怒火支配。

  如果要确定责任归属,那十有八九就是公会。

  以为已经踏破的迷宫其实未被踏破——并不是没有前例。有人为了名声谎话连篇,也有人真的误以为自己彻底攻略了迷宫。所以公会才会特意派遣调查队,成立最终认可迷宫的活动确实已休止的体制。

  但这次又发生了同样的过失。

  可能是调查做得不周全,又或者,其实真正在撒谎的是——

  不管怎样,大人的失态剥夺了一个年轻人的未来。即便他奇迹般地保住了一条性命,既已失去一条腿,冒险者之路就和断了无异。

  柜台小姐用求救般的眼神看向男子。

  「……唉,唉,那个男孩子啊,」

  「嗯,他一定,拼死保护住了伙伴。」

  只有青年失去单眼单脚徘徊在生死边缘,而少女们毫发无伤地活着。……那么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吧。啊啊,肯定就是如此,假如男子站在青年的立场上,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做出相同的选择。

  但对少女们而言,这或许是一种诅咒。她们就仅仅是被保护了,仅仅是靠牺牲青年的单眼单脚苟活。

  得到讨伐〈摘命者〉的名誉,拿到奖赏,升到S级——那又怎样?这样伙伴的脚就能恢复原状吗?眼睛就能复明吗?过去就能重来吗?什么都不会变。一切都没有意义。

  赌上性命的仅有青年一人,却好像全队人都有功劳一般受尽称赞,她们一定难以忍受。

  她们或许就是在这样苛责自己。

  「……为什么呢。」

  柜台小姐的拳头微微颤抖。

  「付出巨大努力,好不容易活着回来……」

  「……」

  这时,亚托莉和柜台小姐交谈完转过身。今天她大概也会去狩猎这附近的魔物吧。正常来讲,这么年轻的少女不可能一个人讨伐魔物,动机不纯的混蛋们也会心怀侥幸地去搭话。

  但仅限此时此地,所有人都只能目送她离去。没有人上前搭话。亚托莉也没有将周围的冒险者们放在眼里。

  ——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般。

  这和后悔没能保护好伙伴而陷入自暴自弃不同。找到了自己的殉死之路,向神明发誓献上灵魂的一切——就仿佛连后悔也会吞噬的信仰一般。

  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她的眼中,究竟刻下了什么?

  「……真的是,叫人烦闷啊。」

  畅想未知的世界,无穷无尽的探求心,或是和那位少年一样勇猛的决心——推动年轻冒险者的本该是这样耀眼的感情。

  与少年的岁数几乎别无二致的少女,年纪轻轻却看清了使用自己性命的道路准备殉死。

  男子和柜台小姐都找不到能开导这位少女的话语。

  因为就连活了好多年的他们也从未思考过,自己的性命该如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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