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莉缇娅又问:
「我,我,可以,挥剑吗……?」
「嗯……?这还用问吗?虽然我不太有自信,不知道能不能教好你。」
沃尔卡向尤莉缇娅温柔地伸出手。
「你不嫌弃的话,要再和我一起练会剑吗?」
「……!!」
——啊啊,这句话究竟给予了尤莉缇娅多大的救赎,究竟让她有多高兴啊。
沃尔卡不像兄长那样厌恶尤莉缇娅的才能,也没有像父母那样把令人喘不过气的期待压在她身上。他只把眼前的尤莉缇娅看作一个喜欢剑的女孩子。
你就这样喜欢剑也没关系,她仿佛听到了沃尔卡这么说。
这让她怎么能不爱慕他。
「……沃,沃尔卡先生!」
「怎么了?」
尤莉缇娅忍住快夺眶而出的泪水,非常用力地喊他的名字。
她不想让幸福就此结束。明天、后天,至少在沃尔卡还留在这座城市的日子里,她每天都想向他学习剑术。即便最后他要离开这座城市的日子终将来临,她仍在畅想,假如能在这个人身旁一直喜欢着剑,那该有多棒啊。
离开家以后——不,在离开家之前一直压抑的心情彻底解放,尤莉缇娅陷入了某种失控状态。
再次重申,此时尤莉缇娅才九岁,还是个和年龄相符爱做美梦的女孩子。一位白马王子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拯救她——如果这种故事一般的邂逅真的发生,没法控制好感情也是无可奈何。
结果,要说尤莉缇娅为了传达自己的心意究竟选了怎样的措词——
「那个,呃,我,我,对对对对你……一见钟情了!!」
「……啥?」
「……咦?啊——」
沃尔卡有这样的反应实属正常。太令人害羞了。怎么想她说的都不该是「对你」,而是「对你的剑」。
但这真的是无可奈何。
因为多亏了这次邂逅,尤莉缇娅灰色的世界再次染上了鲜艳的色彩。
「……嗯。」
稍微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尤莉缇娅慢慢摇了摇头,吐出一口长气,挥落刀身沾上的些许魔物的血。
距她们现在停留的小镇〈路德〉稍远,越过街道能看见一片中等规模的森林,尤莉缇娅为了在教会静养的沃尔卡正在接受简单的魔物讨伐委托赚钱中。
斩杀的魔物已经留下战利品消灭。
这下就是三十六只。
已经讨伐了足够多的数量,但尤莉缇娅的表情仍未放晴。
「……果然还是完全够不着。」
握剑的右手充满郁郁寡欢的力量。不管尤莉缇娅如何挥剑,刀身总会被斩杀掉的魔物的血弄脏,情况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但仍旧会沾血。
大部分人恐怕都会感到疑惑,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魔物这种生物,被斩杀了溅出的血沾到剑上是很正常的事。
沃尔卡的剑不同。
沃尔卡不会让血弄脏剑。斩杀上百上千的魔物,那美丽的刀身也绝不会被红黑污染。神速的剑技就连刀出鞘的瞬间也不允许他人察觉。仅有持续愚直地追求这项技艺的人才能抵达,『剑』之道的一个终点。
这次她神情恍惚地吐气。
「哈……前辈果然好厉害啊。前辈,前辈,前辈,前辈——」
脑内回放沃尔卡在尤莉缇娅眼前葬送〈摘命者〉的一闪。一位剑士抛下一切开辟的仿佛连光都要一刀两断的惊人绝技。就连被交口称赞天赋之才的尤莉缇娅也难以望其项背——极限的彼方。
光是想象一下,她的全身就渐渐被快感支配。脑中甚至有飘在空中的幸福感与满足感。从第一次见到沃尔卡开始,尤莉缇娅就一直是他的剑的俘虏。她甚至觉得自己生来就是为了与这个人相遇。
因此。
「——……」
全身的快感迅速消失,化为沉重的后悔与罪恶感。
沃尔卡失去右眼和左脚的模样。
「……都是我的错。」
莉泽尔很自责,觉得是她接受了那个委托的缘故。不是的,莉泽尔什么都没有做错,是公会正式认可了那个迷宫已被彻底攻略。世上没人能预想到转移陷阱隐藏的最深处还会有真正的头目盘踞。
所以真正有错的是引发转移陷阱的尤莉缇娅。
「如果我,没有犯那样的错误——」
就不会遇见〈摘命者〉。只要没遇到那个怪物,沃尔卡也就不会失去一只眼睛和一条腿。他年仅十七就拥有与圣骑士不遑多让的剑术,总有一天会抵达前人未至的领域,在历史上刻下不朽的名声。
但那样的未来已经破灭。
她从莉泽尔那儿听说——沃尔卡在那场战斗中就没觉得自己能活下来,他是抱着死亡的觉悟战斗的。
即便他奇迹般地捡回了一条命,失去轴足的剑士就和死了同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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