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诶。」
衣领被拉住,我发出一声怪叫。
醒过来以后,眼前是洒满月光的病房。这个异世界的银白色月亮超大超亮,所以照射进来的月光在晚上都可以替代照明。不过再怎么亮也没到能看书的程度,但足够让我掌握周围发生了什么。
「……师父?」
用睡迷糊的眼睛看向一旁,师父正紧紧贴着我的手臂。
不——是缠住不放。
还在颤抖。
「怎么了……?」
「————不」
师父好像在说什么。
我朝师父那儿弯下身子,轻轻地侧耳倾听——
「——不要去别的地方,不要去别的地方,不要抛下我,不要留我一个人,不要,再去别的地方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
理解情况的我直起身子,深深地叹了一口似要沉入天花板的气。——唉,又来了吗?
做了个可怕的梦——这么说听起来有些小孩子气,简单来说就是精神创伤。我差点死掉那时的光景在晚上突然闪回,除了像这样缠住我以外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虽说我是伤患,每晚都一起睡我觉得还是有点操心过头了。
结果这才是我不得不照师父说的去做的最重要的理由。
「…………」
啊啊可恶胃好痛——这种话我也说不出口。
因为,再怎么说,这件事。
我肯定会感觉到责任啊。
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在那种情况下能打倒〈摘命者〉的只有拥有半吊子原作知识的我。只能由我来做。在濒死状态想保护好大家,必须如字面意思一样抱有舍命的觉悟。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可是——可是,
(死了也无所谓……这种想法真的得反省啊。)
我是转生者,已经死过一次,知道这里是漫画的世界。因为我是原本不可能存在的『异物』,所以在必须有人做好觉悟的时候,我会觉得那应该是我,因而干脆地舍弃自己的性命。
同样是『赌上性命』,纯粹是自暴自弃地舍命,与理解其中的沉重直面现实含义完全不同。
我搞错的一定就是这件事。
师父也知道我是抱有这样的想法舍命——所以才会让她这么难过。
真的是,太蠢了。
赶快清醒过来。察觉到这里是漫画的世界,想起一点原作知识,就自以为神,要从上帝视角看问题了吗?
即便我是转生者,即便拥有原作知识,即便我是原本不可能存在的人,你在这里就是『沃尔卡』。
不过是这世上的一个普通人,名为『沃尔卡』的人类,给我刻在灵魂深处。
不然你根本没有说「要让伙伴振作起来」这话的资格。
「……」
叹气。我再次横躺下,把师父小小的脑袋轻轻抱向胸口。
至少让这份心跳的声音,传达到师父那儿去。
「前辈,早上好……」
接着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露头的清晨,我感到一阵贼风,以为是门开了,就发现有人悄悄地潜入我的病房。
我转生到这个世界以来学会的技能之中,有一项是『睡着也能大致察觉人的气息』。
这个能力非常重要,说是当冒险者必须掌握的技能也不为过。这个幻想世界与其他幻想作品类似,人的主要移动手段基本上是马、徒步或是船。无论是平日的冒险还是做公会的委托,当天没能抵达目的地,不得不野营也并不罕见。
那么熟睡中必然会产生被魔物或〈恶徒〉——这个世界『恶党』的总称——盯上的风险。
如果有会使用结界魔法的魔法使在,或者有闲钱买结界辉石倒是另谈,多数队伍过夜会派人轮流警戒。这时即便有伙伴帮忙监视,毫无警惕心地熟睡还是有些太无防备。
有伙伴帮忙监视也算好了,单独行动的时候如果没有这种技能,晚上睡觉也不可能睡好。这可以说是冒险者的一种职业病。
而我是在幼年与教我剑术的祖父一起修行的过程中自然学会了这项技能。察觉到人的气息立刻一跃而起——我本来不觉得自己能变成这种漫画里的体质,不过我现在也是异世界的居民。换句话说,幻想世界里的人类的潜在能力,不会囿于地球人的常识。
「前辈……到早上了喔……」
潜入进来的某人站在我的床边温柔地轻声说道。
嗯,是我的后辈剑士尤莉缇娅。既然不是可疑人物,我也没必要一跃而起,我在半梦半醒的朦胧状态稍微赖了会床。
「…………」
怎么回事?感觉尤莉缇娅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这么,大的伤痕……」
她似乎是在看我右眼的伤。毕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