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艾文一边想着这种漫无边际的事情,一边瘫坐在柱子后面,大口喘气。
他手脚无力,取而代之的是胸口紧紧地绷了起来,心脏仿佛要从口中跳出来。
从他失去力气的左臂,米菈差点儿掉下来。艾文慌忙抱住她。跑的时候,他太投入了没注意到,果然,米菈很轻。
啊啊,是吗,原来是死了啊。艾文虽然这么想,但是却不可思议地没有实感,大概是因为米菈太轻了吧。
尸体很重。从重量上来说,和生者没什么两样,但是因为不会自己支撑自己的体重,所以在搬运的时候特别重。那个重量,对艾文而言就是死亡的实感。
现在的米菈从重量上来看,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是散货的零件。
但是,这毫无疑问是米菈。米菈已经死了。
宛若冰冷的焦油一般的感情,从艾文的内心深处渗了出来。那是一种和恐惧类似的,浓稠不安的沉渣。
怎么办,他想。
什么也想不出来。
他求助般地看向米菈。但那张被鲜血弄脏的死亡面孔只是半闭着眼睛看向虚无的方向,什么也没说。
艾文拿出E马格南的弹夹,弹出气缸,夹在自己和米菈的身体之间。他用空着的右手摸索口袋里的子弹,然后用不习惯的动作一个接一个地把子弹扔进了莲藕一般排列的洞里。
本来,这是需要两只手才能做的工作。平时都是米菈帮忙。
「中国有一种叫『比翼鸟』的鸟呢。」米菈说。
「每一只都只有一只翅膀。」她把左手举到肩膀旁边,指尖朝外,啪嗒啪嗒地扇着空气。这是非常难以保持平衡的动作。「这样是飞不起来的吧。所以。」
「嗯?」
「它们总是雌雄成(•)对(•)地飞翔。听起来不错吧。」
「嗯。」
真是个好故事啊,艾文说。
这种鸟好像只要其中一只死了,剩下一只的就会飞不起来,最后也会死掉。
艾文装上E马格南的子弹并不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这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就像把票据文件夹按照序号的顺序排列整齐一样,把六发子弹装在E马格南里,就能让他安心。
但现在,伴随着这项工作而来的,是米菈终于不在的实感,让艾文反而不安起来。
为了弥补精神上产生的空虚,艾文紧紧抱住米菈已经变冷的半身。他感到一种湿漉漉的触感。米菈的(原本是艾文的)上衣,有六成被鲜血染红。
啊啊,太好了,她喜欢这个颜色。
在茫然想着这种事情的艾文耳边,咔嚓,响起了声音。
尽管艾文的耳朵嗡嗡作响,但不知为何,他能感受到某种嘈杂的气息。
他清楚地知道,前后有十多个人正消去了脚步声,向他靠近。看,就躲在那边的拐角处,窥视着这边。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
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我们啊。无论如何,因为这是政府部门的工作,所以大概是有什么特别确切的理由的吧。我不能违抗吗?还是说,对方是在期待自己奋力抵抗呢?到底是哪一边呢?
就在艾文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右手突然擅自弹了起来,射穿了从建筑物的阴影处与枪口一起跳出来的咒装战术队(S. E. A. T.)队员的头。
看着空中如花朵般“啪”地散开的血烟,艾文觉得,好美丽。
就在这时,他想起一件事。
说起来,自己和米菈约定好了。
满开的,红色花朵。
每当E马格南的声音砰砰地响起,美丽的红花就会绽放。
周围是一片鲜红的花田。
对方的子弹打不中。就算对方架起霰弹枪,也会在枪口还没转向这边的时候,看吧,从后面瞄准是不行的,我很清楚哦。艾文头也不回地越过肩膀,开枪。看吧。
百发百中。简直就像西部片里的男主角一样吧?他征求左臂上的米菈的同意,但她果然是死了,所以有点失望。
他的耳朵嗡嗡作响,手脚失去了知觉,脚下绵软无力,视野模糊。
仿佛在梦中奔跑。
那边那个好像很糟糕。这边这个感觉还不错。艾文只依靠朦胧的空气而行动。在这只有温度和气息的,蚯蚓的世界中,他不需要眼睛,也不需要耳朵。在温暖而舒适、泥泞般的迷迷糊糊的幸福感中,只有追踪者的气息格外鲜明。他们既没有威胁,也不会让艾文感到不快,就像闪闪发光的宝石一样——看吧,只要瞄准从阴影处露出的白色圆形靶子,扣动扳机,红色的鲜花就会一下子绽放。
白色的花蕾配上红色的花。咦,总觉得很奇怪。好奇怪啊,米菈。
哈哈哈哈哈。
是谁的笑声呢。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是谁呢?啊啊,是我吗。
「因为你这家伙太无趣了啊。」
这是谁的台词?是隔壁班的女生。艾文不记得她的脸和名字了,只有这句话,他至今还记得。只有一次,他被邀请约会,在分别的时候,对方这么说了。确实,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也觉得很无聊。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