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幕,在社办里睡着的我出现在画面上。
大概是暑假,社团活动结束后和诚两人单独待在社办里。
社办被夕阳染红,「美波同学。」拍影片的诚呼喊趴在桌上睡着的我。一旁的白板上写着许多和电影有关的点子。
我大概想累想到睡着,隐隐约约还记得。
我在他的呼喊中抬起头,睡眼惺忪地问他:「咦?你干嘛拍我啊?」对此,诚边苦笑边回答:「是你说的啊,如果你睡着了,记得要拍下你刚醒来的自然反应。」
「啊啊,确实是这样。」我无忧无虑笑着,诚在那之后也露出微笑,问我:
「拍电影拍得很开心吗?」
我毫不犹豫地笑着回答:
「嗯,非常开心。」
这就是电影的结尾。
日常将我拉回来,影片软体的画面转黑,上面倒映泪流不止的我。刚刚还在影片中笑着的我,换成从那时经过十年之后的我。
太多思绪一口气挤进脑海,我崩溃大哭。
这是为什么,连我也不知道。
因为怀念诚的温柔吗?因为爱恋吗?因为现在的自己太不中用?因为后悔吗?因为知道制作那部电影的人已经不在,我已经失去他了吗?或者因为全部?
一切都不会再回来。逝去的时光迅速且冰冷。我亲身感受这份残酷,但留在我心中的不只这些。
我就这样不断哭泣,直到停止。
最后彻底哭完之后,感觉我的心情轻松起来。
回想起来这几年,我的心早已干枯不记得曾为什么哭泣。
这般神清气爽之后,开始思考起这是谁寄给我的啊?等现实问题。根本不需要想,能办到这件事情的人有限。是小葵。
我和小葵现在仍是好朋友,和笑菜、一花也相同,我们的关系没有改变。
但彼此所属的业界不同,特别是笑菜和小葵相当忙碌,最近没时间见面。
我传讯息问小葵能不能见个面聊一聊,几小时后收到回讯。她说周六傍晚可以抽出一小时来,我们约在东京都内的咖啡厅见面。
「把那寄给我的人,是小葵吧?」
当天在咖啡厅里坐下彼此点完餐后,我立刻问小葵。
好久没见面的儿时玩伴虽然惊讶,仍轻笑出声。
「是这样没错啦,但你没怀疑月岛的双亲啊?」
「能那样讲究细节的人有限,而且我觉得诚也不好意思拜托他双亲,所以只有小葵了。」
到诚第三年忌日那时,我还会和诚的双亲见面,两人也看过诚留下的《罕病少女之死》,在我大学生时也很支持我的活动。
我边回想起这些边回应,小葵说着「这样啊。」笑了。
点好的咖啡上桌后,小葵拿起来就口。
「但我先说,我没有看信和影片的内容喔。月岛拜托我在第十年时寄出去,他给我的档案,我也只有转存到记忆卡里而已。」
「第十年……啊,诚有说什么吗?」
我一问,小葵表情稍微变得严肃,把手上的杯子放下。
「那时没特别说什么,圣诞夜之后月岛失去意识的次数增加,我也比较节制去探病。就突然被他找去的感觉,只不过……我们在那之前稍微聊过,那时他……」
小葵明明不需要客气或是感到心痛,但她仍于心不忍地继续说:
「他问我,小翼将来有办法当上电影导演吗?」
「咦?诚他……」
「我回答,没有这么简单所以也不清楚。而且话说回来我根本不清楚你想不想要当电影导演,这也不是想当就能当的职业,靠运气的成分很大。也有像我这样只有运气和剧本,根本没太大实力的导演。」
小葵有点轻蔑自己地笑道。但只要在网路搜寻小葵的名字,就会跳出她是二十多岁的新锐电影导演之一。
我没有羡慕也没有不甘心,只有单纯身为朋友很骄傲的心情。
「才没那回事,你有实力,很了不起啊。努力当上职业电影导演,真的很厉害。」
「我……我没有底线,所以没品味。我清楚大众口味在哪,所以故意做出那种作品。我不像你,不是能拍出真正美丽作品的导演。」
「你说这什么话,我看你是累了吧?」
「对不起,或许如此。」
一问之下才知道,小葵现在除了辅助参加商业电影剧本之外,也同步进行几个执导作品的企划。在这之中也有笑菜预定参与演出的作品,我打从心底替同伴们的活跃开心,所以更刻意地表现开朗。
小葵也配合我笑,跟高中那时相同互相开玩笑。
接着到了时间,我们起身,在咖啡厅前约好再见面后分别,此时,小葵最后问我:
「顺带一提啊,小翼你已经不想再拍电影了吗?」
我对这提问保持沉默,一段时间后才回答:
「……我不知道,我已经连拍电影的意义也搞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