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司司头进言说要进行祓禊。」皇帝将红色棋子「啪」一声放在紫檀棋盘上说。
坐在对面的青蓝说着「祓禊吗」,执起深蓝色的棋子。
「谁要祓禊?」
「宫中所有人。」
「所有人吗?原来如此,也许是个好主意。」
青蓝落子。棋上描绘了瑞鸟衔花纹,十分精美。
「虽然无法根除邪秽,但应可稍加抑制。」
「嗯,所以今天,萤和桃花司先去了千稚山,各官衙再依序进行祓禊。毕竟邪秽在宫中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连你的法术也制不住吗?」
「我给皇宫设下的结界,正犹如滴水穿石般一点一点慢慢被瓦解。但是,即使恶气再多再浓,也不至于如此轻易招来邪秽。」
青蓝将一个仿花的小银盒放在棋盘上,打开盒盖。
「此香来自桃花司。」
盒里装着泛着黑绿色的香。
「有人施了招秽之术。只怕是巫术师。若置之不理,桃花司的人迟早会被邪秽吞噬。此香似乎会令人上瘾。」
「你从哪里弄来的?」
皇帝说这句话的语气倒不像是问,更像是确认。
「后宫的女官。」
「哼。」
皇帝哼了一声,似乎感到没趣。
「毒菇火灾毒香,要查的事没完没了。对了,青蓝。」
青蓝将盒子从棋盘上拿开,一边应「是」。
「刚才你借口放盒子,不动声色地移了棋子对吧?我都看到了。」
青蓝露出沉稳的笑容,摇摇头。
「臣岂敢在君上面前这般行事。」
「你这笑容可骗不了我。输了就输了,何必这么小家子气?」
皇帝移动棋子。
「这里的棋子,应该是这样才对。」
「不,君上,这颗棋子是在这里。」
青蓝也移动了棋子。皇帝皱起眉头。
「你这好胜的家伙,真想让那些把你捧为『花橘君』的女官们看看你这样子。你可是宣誓效忠于我的,就不能让我赢一盘棋吗?」
青蓝自八岁便服侍皇帝——虽然当时,皇帝还未登基。当他好不容易逃离了内乱频仍的霄国,却遇上船难,与亲人离散,不知何去何从时,是皇帝救了他。
「真是的,想当年你还挂着两条鼻涕的时候——」
皇帝的话突然中断,看向房门口。一个佩带长刀的年轻人跪在那里。是授刀卫的人。
皇帝说声「进来」,他便悄无声息地迅速来到皇帝身边。
「启禀陛下,关于内膳司一事——」
皇帝立刻端起无懈可击的执政者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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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萤对着祓禊的那条河,犹豫不决。
她已经脱得仅剩一件白衣。丝和其他的少女们也一样,站在萤的身后。
「那么,朱华姬,你的祓禊如何进行?」
「呃。」
如果说「从岩石上跳下去」,她会不会生气?
——可是,那样的确很痛快。
像是被彻底冲刷过一番,感觉无比清爽。
——柊殿下也说那是个好方法。可见,这个方法也许比我以为的还好。
萤点头「嗯」了一声,走向岩石。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场。她必须拿出大大方方、堂而皇之的态度。
「你要做什么?」丝半是好奇、半是讶异地问。
「要爬上岩石。请跟我来。」
少女们面面相觑,但见丝跟着萤走,她们便也照做。
萤先爬上了一块合适的岩石,再从那里爬上旁边的岩石,就这样一直爬到瀑布潭附近一块又高又大的岩石上。
看她站在岩石的边缘,丝疑惑地开口问道:「朱华姬,爬到此处究竟是要做什么……?」
「请看我怎么做。」
萤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气息。
「嘿!」
喊完,她便脚一蹬地跳进河里。身体坠落时的不安、破水瞬间的疼痛、水裹住身体的清凉、向上浮出时被拉起来的感觉——这一切合而为一,成为探头出水面时的解放感。
——啊啊,好舒服。
萤甩甩头甩掉水滴,抬头便看到丝她们那群少女,正一脸惊愕地俯视着自己。
萤游了几下让出地方,对岩石上的少女们挥手。
「请吧,请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