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那、那个!请等我一下!」
萤拖着尚未痊愈的脚,跑回仓房。母亲正睡着,她在闭着眼睛的母亲身边不知如何是好。
——我该怎么办?
萤望着母亲的睡脸半晌,叹了一口气。
「娘,答应您的那件事,我做不到了……。」
她喃喃说声「对不起」,站起来,然后掀开自己当作寝垫的草席,取出一个细长布袋。里面是一支横笛。
这是母亲传给她的唯一一件宝贝。
她将横笛插在腰带上,回到神只伯那里。
等她上了轿,轿帘一放便立刻起轿。萤没有准备,差点被晃得跌出轿子。从轿帘缝隙向外看,巴儿流泪带笑地正朝着她挥手。显然,巴儿不知道她的身世秘密,以为皇帝召见是天大的好事。
轿子离丹生家而去,穿过兔梅门,从大路一路向北,朝皇帝所在的皇宫前进。
皇宫,就是春杨宫。
——皇上到底为什么召见我?难道是身为先帝之女的事曝光了?如果是,她会有什么下场?
萤紧紧握住笛子。
「会有祸事。」
母亲的声音在脑中回响。
✿
当今皇帝是先帝的远亲。
前朝叛乱后,朝政一度在帝位空悬下进行,结果困难重重,于是立新君一事刻不容缓。
然而,与先帝血脉相近之人几乎都被杀光了,皇族旁支中与先帝血缘最近的,正是当今圣上,算起来是先帝的叔祖之孙。
虽然皇位等于是凭空掉下来的,但庆幸的是,今上十分贤明,是一位果断俐落的英杰。以重建宫殿一事为例,本因贵族争权夺利而窒碍难行,皇帝下令交由邻国的优秀工匠来办,转眼便顺利完工;又如不分贵贱用人唯才,地方生乱便立刻派皇子领兵平定,人人都说如今的皇帝即使在历代皇帝中也是屈指可数的贤君。
——既然如此,那么召见我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萤只能在心中祈祷,但愿不是坏事。
轿子行过大路,终于抵达了宫门——春杨宫的入口。
宫内,壮丽、铺着蓝鼠色屋瓦的殿舍林立。地上铺了白砂,走在路上沙沙有声。春杨宫一如其名,处处种着杨树。
一行人足不点地往里而行,皇宫深处便是皇帝所在之处的内里。
轿子停了。萤下了轿,被带到其中一处殿舍。她还以为皇帝会在那里,但等着她的,却是一群华衣美服的女官。
「先更衣吧。现在这一身,只怕有些不妥。」
神只伯想委婉表达,却找不到恰当的用词,最后只能这么说。
女官们举止优雅地围住萤,将她的衣服脱得只剩一件里衣,又拿湿布将她的头脸手脚都擦拭一遍。
脱下的衣服不知被她们拿到哪里去,唯有本来插在腰带上的布袋,萤牢牢握住不放。
「穿桃色的吧。」神只伯说道。
女官依言让萤穿上桃色广袖衣。她从未穿过这样上好的丝绸,柔润细致的触感令她吃惊不已。
「上衣选朱色,下裳淡萌黄……。」
她们给萤穿上朱色织金丝无袖上衣,套上裳裙,系上染有花鸟图案的艳红腰带,披上细绢领布。
给她套上锦缎鞋后,女官们开始为她梳头。于头顶梳好双环髻,其余的发丝披垂下来,再插上红玉簪和花簪,女官们便退下去了。
萤从里到外焕然一新,神只伯上下打量一番,频频点头赞叹。
「哎呀,差点认不出来。这样应该没有问题了。走吧。」
「接下来要去哪里……。」
「去面圣啊。」
萤立刻紧张起来,确认般地按住插在腰间的笛子布袋。
她跟着神只伯走过内里的回廊。华丽的回廊屋顶铺瓦,檐下挂着一排镂刻了雅致藤蔓花样的灯笼。
一路上,萤好几次差点跌倒,因为裳裙太长了;衣袖也很长,拿东西相当不便。
她怕跌倒,走路只顾看着脚下,不料,神只伯却停下来。
「这边。」
眼前是一扇巨大的朱漆门。神只伯一个眼神过去,站在两旁的侍卫便将门打开。
一看到门后的光景,萤吓了一大跳。
一排排的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她。
她认得一身红袍的是神只官,此外还有穿着青袍、紫袍的人,应该都是高官吧,那袍子看起来就是上好的。
不知为何竟还有少女。她们都穿着相同的桃花染的服装,看似是年轻的女官。
「请上前吧,不用怕。」
神只伯轻声这么说,推了推不知所措的萤。人墙中央空了出来,宛如是专门给萤通过的走道。道路尽头的台上,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御帘垂到他胸前,让人看不见他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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