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些事……」
我马上知道她在说什么了,因为那就是我的人生。
水树同学彷佛正在朗读历史课本,淡然地将我的过去说出口。
为什么水树同学会知道这些事,这是我最大的疑问。
我没对任何人提起自己的过往,我在国中到高中之间的一年空白,也从未对定期看诊的身心科医生提过,也还没有对和我在一起最长时间的水无濑同学提过。对水树同学也相同,找遍心中都找不到我曾说过这些事情的记忆。那是不想让任何人得知的事情,但为什么?
「你肯定在想为什么吧,那么,如果这样做就知道了吗?本宫同学。」
水树同学松开环抱我的手臂,转过头往前走一步,接着背对着我解开她迷人的短马尾,双手背到背后转了半圈。
转圈的力量让制服裙子违抗重力往上飘浮,一瞬间露出她修长的美腿,解开的亮泽黑发松软地轻轻随风飘逸。
这个转圈的动作让我感到些许怀念,我曾经看过。
「不对。」
比水无濑同学还要更短,中短黑发少女用天真的笑容如此说:
「哥哥。」
「……啊,喂?」
找遍全世界,在这世上会叫我哥哥的只有一个人。
虽然是堂妹,但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小我一岁跟妹妹没两样的女孩。但在我升上国中前不久分离以来,我从未见过一次面的家人。
和我一起生活时的名字叫做本宫葵。
「哥哥,好久不见。」
「咦、真的吗……?」
对我的同班同学其实是生活好几年的家人,也对她的容貌改变太多让我无法和过去的妹妹划上等号,我无法克制惊慌。
「嗯,我是小葵喔。我知道哥哥的过去,以及现在解开头发的样貌就是证据。」
知道我过往的人只有同为当事者的家人,和我一直待到最后的就是小葵。知道我的过往是证明她是小葵的最大证据,毫无怀疑的余地。但另一方面,即使事实摆在我的面前,这几个月来以同班同学身份共度的女孩竟然是自己的妹妹,我还难以置信。
脑袋完全无法理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无比混乱。
我有堆积如山的问题想问。
但我从很久以前已经决定好,第一句想说的话是什么。
「小葵……一直以来真的很对不起。」
「为什么哥哥要道歉?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不对,都是因为我让你感到寂寞,本来应该要和你在一起,我却顽固地想要留在家里。」
「才不是那样,其实最寂寞的人是哥哥才对吧?都是因为我逃跑了,才会让哥哥变得孤单一人。」
「不对,你没有逃跑,你只是追求理所当然该有的家人温暖。」
「那就叫做逃跑。」
「但是……」
「而且我知道,知道哥哥被邻居叫做瘟神,知道你因为这样在升上高中的前一年身心受创而到身心科就诊。也知道你症状恶化想要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知道你最后决定断绝所有与他人之间的往来才有办法到高中上学。我好几次去找你,但时机不凑巧都没见到你。在那之后还做出跟踪狂一样的行为,所以才会知道你去身心科看病。」
真是惊人的自白。
「你为什么做到这种程度……」
「那当然因为我们是家人啊。」
小葵或许一直后悔着把我单独留在家里,不停承受罪恶感的苛责吧。正因为如此,才会一直那么在意我,她可能心想要是选择和我一起度过最痛苦的时间就好了,因为这也是我不停后悔的事情。
「听说收养我的理由是育儿放弃。然后啊,哥哥的双亲,现在也是我的双亲啦,看到我这样就说他们想要一个女儿,用这个理由收养我了。」
育儿放弃,也就是放弃养育孩子,我完全不知道曾经发生过这种事。
「但当时我身心受创,还是个孩子却觉得所有人类都是敌人。但是啊,哥哥很照顾这样阴沉又不讨喜的我,安慰我,对我很温柔。因为有那份温柔才有今天的我,我才能这样充满活力,所以啊……」
小葵端正姿势,那不是同班同学水树同学,也不是我那有点怯弱的妹妹小葵,而是充满决心绽放出「再也不逃跑」意志的脸庞。
「这次轮到我对哥哥伸手了,就跟哥哥让身心受创的我变得如此有活力一样,这次轮到我拉着哥哥往前进了。」
站在那里的,是想要支持我的家人。
「小葵……」
我的眼角蓄积无从遮掩的泪水,我拼命忍耐着不让泪水滑落。
「喂,哥哥你干嘛哭啦!」
「我才没有哭……」
「边吸鼻子边说一点也没有说服力耶,啊哈哈。」
「才不是……这个,这只是眼泪跑进鼻子里而已啦……」
「哥哥,你这样已经承认自己在哭了耶。」
「啊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