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露丝边走边哭,怎么也止不住泪水。每当她想忍住不哭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哭出声来。咪咪一直在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一回到家,看到毛巾做的床,露丝就扑了上去,把脸埋了进去。
转瞬间,毛巾就被泪水浸湿,压抑的哭泣声如同野兽的低吼。
直到太阳高挂头顶,露丝才终于抬起头。
她满脸憔悴,几乎要向后倒去,咪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两人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膝枕的姿势。
「那只狸猫,和我一样」
咪咪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刚才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果然,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应该杀人的。我呢,在某个地方,觉得都是那家伙的错,为了自己,为了爸爸活下去,所以是没办法的,在心底的某个地方,是这么想的。我一直想,自己没有错。可为了我活下去而被我杀的人,他也有家人。因为害怕去想,所以一直,一直都在逃避,可是,可是,可是」
咪咪和露丝相处中,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越来越大,而这个疑问现在终于爆发了。
「为什么露丝会杀人呢」
露丝住的地方有一家药店。她犯下的罪行是,杀死了那家店的老板后,放火烧毁药店逃跑了。咪咪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露丝会做出这种事。
「能听我说说吗?」
「嗯,说吧,无论多长我都会听的」
「我和爸爸两个人一起生活。妈妈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爸爸一个人把我抚养长大。他在一家药店工作。虽然被以前和爸爸是朋友的店主强迫做不合理的工作,工资也是店里最低的,还被店主随心所欲地施暴,但他为了我,一句怨言也没有,一直坚持工作」
咪咪也调查了那个店主。
店主的加西亚家族,是那个地区的掌权者。他们世代经营药店,积累了财富。据说当地没有人敢反抗他们家。
「有一天,因为那样的工作环境,爸爸病倒了。他的身体内外都垮掉了。我想去找店主理论,但他却阻止了我,他说店主是朋友,是唯一一个雇佣他的人,我们欠他人情,爸爸会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他身体虚弱,会很快好起来的。我相信了他的话,一边做衣服、改衣服,一边想办法赚钱。但是,给我的工作委托越来越少,衣服也卖不出去了。积蓄快用完了,我也赚不到钱了。我去山上采野菜的时候,偶然听到村民们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爸爸之所以不能在药店以外的地方找到工作,我之所以赚不到钱,都是因为加西亚家族施压」
「所以你对店主怀恨在心,才?」
「不,爸爸说过不能怨恨别人,所以我一直谨记在心。我需要药,为了治好爸爸的病。我跑了很多次药店,但他们都不肯卖给我。爸爸说只要好好休息就能好起来,但根本不是那样,他一天比一天虚弱。我觉得再这样下去爸爸会死的。所以,我只能去药店偷药了」
说到这里,露丝用手臂撑着地板,站起身来。原本搭在咪咪膝盖上的麻花辫,随之滑落下来。
「我每天都会想起那件事,想起店主被火焰吞噬的脸。那天晚上我潜入药店时,店主正一个人数着钱。他很快发现了我,而且看起来好像要对我动粗,我当时特别害怕,于是情急之下念出了以前从未念过的祝词,然后就施放出了难以置信的强大火焰魔法,店主、钱,还有我需要的药,全都被烧光了。是我,是我放的火」
「魔法暴走吗。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确实会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有些人力气会变大,有些人魔力会增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我想控制住的话,当时一定可以控制住的。那时候我只是觉得,干脆把一切都烧光算了,所以才会变成那样的,都是我的错。爸爸会死也是因为我。我从着火的药店逃出来,马上就跑到爸爸那里,把一切都告诉了他。爸爸听完后说,要用自己的命来偿还我的罪过,要我按照他说的做。他当时吐着血,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露丝泣不成声,身体颤抖着。咪咪从未像现在这样轻轻抚摸她的背,但她觉得此刻应该这么做。
「灭火工作在外面进行着,店主妻子一直在哭喊,说是因为我们怀恨在心,才会变成这样,嚷嚷着要立刻把我们抓起来,要把我和爸爸都抓起来。爸爸听到这些话后,明明已经动弹不得了,却还是抱起我,从后门用操纵风的魔法,让我逃了出来。我最后看到的爸爸,眼睛布满血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用嘶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说露丝,活下去」
咪咪在脑海中回顾着事前调查得到的信息,结果发现了矛盾之处。
「记录上写着,是露丝和你父亲犯下的杀人罪。案发后,露丝下落不明,而你父亲自杀身亡」
「实际上只有我一个人犯案,爸爸是病死的。我亲眼看到爸爸使用魔法后就倒下不动了。他应该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让我逃走了。我被丢弃在村外,靠着爸爸的活下去这句话,一边逃亡一边活了下来。这期间我厌倦了不断自责,于是开始试图说服自己我没错。实际上,直到遇见那只小猫之前,我一直都这样认为。是小猫教会了我,被我杀害的人,也有很重要的家人。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逃避,我应该回到村子,接受惩罚」
露丝望着窗外。看似在欣赏风景,其实是在回顾过去。
那段无法改变的过去。
咪咪很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因为她从来没有思考过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这种无力感令她焦躁不安。
她无法用语言表达出对露丝遭遇的同情和无奈。
就在咪咪拼命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声带都快要痉挛的时候,露丝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