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栞……我永远爱你」
我轻轻地合上了沉重的眼睑。
※
这是我小学六年级时的记忆。
那天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我在午休快要结束的时候回到了教室里,看到了呆呆地站在黑板前的藤堂栞。她是去年春天来到我们学校的转校生,容貌端庄、头脑聪明。据说是一位家境优越的大小姐,是一位没有任何缺点的完美女生。因此,男生们时常向她投去夹杂着羡慕和下流的视线。而女生们则对她感到嫉妒。
坦白地说,我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因此尽管她呆立在黑板前,我也没有对她有多少的注意。说得坦白一点,我对她既无兴趣亦无感觉。这本就不仅限于藤堂。简单地来说,我对班上的所有女生都没有感觉。逐渐迎来青春期的她们总是以旁人的恋爱八卦为食,实在是一群低俗至极的生物。
——着实无趣。
我本是这样想的。可是唯独那天我却无法袖手旁观。理由则是在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之后,我顿时看见了黑板上的涂鸦。黑板上画着一男一女同撑一把伞的模样,而下面则写着我和藤堂的名字。好几个女生都远远地望着藤堂,悄咪咪地在说着些什么。
不知道是为了抗议这种找茬的行为还是为了要把涂鸦给擦掉,但是感情用事的藤堂遭到了嘲弄,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一想到这里,我就感觉自己的血液顿时冲到了脑子里去。我站起身来,快步朝着黑板走去,将那些只能让人感到不快的涂鸦给粗鲁地擦掉了。我用还沾着粉笔粉的手指拉起了藤堂的手,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和她一起冲出了教室。我听见身后传来了几个女生的尖锐的喊声,老实说我一点都不在意。
我漫无目的地和她一同奔跑,回过神来就已经离开了校园,来到了一棵花苞散尽仅存枝叶的樱花树下。
我松开自己的手,平复着凌乱的呼吸,靠在了樱花树的树干上。
我有那么一瞬间,意识到自己手上的粉笔粉弄脏了她的手。可是那与我极其不相称的感情很快就沉没在了思考的海洋中,让我想起了自己的行动。
为什么我会做出这种如同短路一般的行动呢。脑海中那难以平复的感情绕作了一团,后悔的想法满溢而出。令人尴尬的沉默横贯了数秒,尽管听到了预备铃响,可我已经完全没有了要去上下一节课的想法。
「对不起」
藤堂道歉的声音如同快要消失一般尖细。突如其来的春风吹散了她的话语。
「为什么」我这样说道,可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说得还不够,于是便改口说「为什么会有人画那样的涂鸦?」
可是藤堂却只是用比刚才更为嘶哑的声音念叨着“……对不起”。
这样子的话根本就搞不懂。
藤堂的说法听起来仿佛另有隐情似的。直觉告诉我她一定藏着掖着些什么,可是我无从知晓心中那种违和感的真面目。为什么我的名字也会被写在上面呢。为什么平日里活泼好动的藤堂会显得如此的沉闷苦痛呢。为什么她要向我道歉呢。
尽管再怎么想,我也没找到答案,只能用一句“算了”,自暴自弃地中断了对话。
可是那天我也意识到,藤堂大概是一个比我想象中还要柔弱的女生。她所怀抱的烦恼大概也比我想象中更为深切。我觉得女生都是十分麻烦的生物,因此从生理上就不愿搭理。可如果有朝一日为了跨越人生这一惊涛骇浪,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位伴侣的话,我会选择的人也一定是她。
——不过现在我是懂了。大概在那件事情的几天前,就发生过藤堂的感情被其他女生察觉到的事情吧。所以她才会向我道歉的。
如果说坠入爱河时人的感情会像字面意义上那样下坠的话,那么我的感情也许也从那天开始,便缓缓地向下坠落了。
※
好了,从结论上而言。我还活着。
醒来之后我急急忙忙地想站起来,可是脚上却没有力气。
我的双腿都没有感觉。
虽然惊讶,但我还是放弃了起身,选择确认一下周遭的情况。我很快就理解到了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窗外是麻雀尖细的啼叫声,朝阳也从窗帘的缝隙之中投射进来。我看见了装有慰问品的果篮,支架上还挂着两个打点滴用的袋子。装了半满的透明液体沐浴在朝阳下,发出暗淡的光芒。
最先赶来的人是父亲和妹妹唯。
父亲发现我已经醒了过来,着急忙慌地按了护士铃,我甚至觉得他已经慌乱到了需要我去安慰他“你冷静一点”的地步了。老爸,能不能别让我这个伤员这么操心啊。但是从他的反应上我也能判断出来自己应该是昏迷不醒了好几天了。
唯安静得像是一只借来的猫一样,她垂头丧气的,仿佛在反省是自己的过错才害我受了这么重的伤。
看到妹妹这么消沉,我连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了。只能安慰道不是她的错,全都是那个男人不好。
我好像是有几根肋骨、双腿的胫骨和左手的手骨骨折了。幸运的是内脏方面只有一边的肾脏有些损伤。虽然听起来好像有点事不关己,但这是因为止痛药依旧在起效,别说疼痛了,身体的感觉都离我万般遥远。
主治医师告诉我“虽然复健可能需要不短的时间,但是应该不会对正常的行走产生影响。”只不过医生的这些话每一句都加了个“可能”或是“应该”让人深感不安,但是肯定是能让我活下去的。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一定程度上地掌握了自己的状况之后,我慌慌张张地向父亲询问日期和栞是否安全。
父亲有些惊讶地眨巴着眼睛,然后才说道“都是我的错”,接着告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