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坐在乌鸦背上时,我还能是我,这是因为我还活着,还有能回来的身体。但是死了之后,如果还坐在嘎公身上,我一定会输给嘎公,变成乌鸦吧。」
说着,苏厄卢突然压低了声音。
「偶尔我也会想,老太婆的灵魂会不会真的附在嘎公身上?毕竟他们的姿势那么像,连讲话方式都一模一样。」
苏厄卢又苦笑着摇摇头。
「不是这样的。我是可以坐在嘎公身上,但一上去我就明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形容,不过那个灵魂千真万确是嘎公自己的灵魂。
「老太婆赴黄泉之前,在嘎公身上留下的影子或许还在。尽管如此……该怎么说呢,就像狗会跟主人渐渐变得相似一样,但它的灵魂还是嘎公自己。」
苏厄卢依然挂着苦笑。
「有没有身体影响确实很大。光靠灵魂,是无法长久维持住外形的。要是真能如此,那这个世界上早就到处都是亡灵了。」
苏厄卢摸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凡恩,静静开口:
「那个操纵半仔的家伙死后,或许曾坐在那些狗身上,现在可能也还在那些狗群中。但是就算他这么做,他的灵魂一定也已经跟狗的灵魂交融在一起。
「身体是连接灵魂和这个世界的一大桥梁,没有了身体,跟这个世界的连结就会渐渐消失。相较之下,狗还活着,它比死人还强呢。也许刚开始还能留下跟狗同步的意念,但变成狗之后,一天、两天过去,身为人的时候的意志,将会渐渐消融。」
苏厄卢双手朝着天空张开,比划了一个人的姿态。
「我以前跟你说过,人就像一座森林对吧?有许多小小的生命住在一个身体里,形成了我们的身体。不过,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正因为有了身体,我们才能把自己当成自己,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自己。」
原来如此,亲身体验过后,凡恩非常能理解他这番话。
(这么说,肯诺伊他……)
现在已经无法操控晋玛之犬了。
他是一个怀抱着强烈执念的男人,死后说不定还能保留他坚定的意念。尽管如此,还是很难像活着的时候那样操控犬群。
假如不是肯诺伊的灵魂在操控,那么剩下的可能性有两个。
一个是他死了之后,那些被放逐到原野的半仔们跑到欧基地方;另一个是欧基地方原本就有身上带病的半仔。
告别岩屋,回奥马家的夜路上,凡恩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莎耶皱起眉:
「或许有这个可能吧,不过,如果专挑移住民的聚落袭击,就表示可能有人在背后操控。」
凡恩点点头,莎耶显得面色凝重。
「可是,究竟是谁?只有你跟肯诺伊能够操纵晋玛之犬,所以肯诺伊才对你那么执着,不是吗?」
凡恩漫不经心地看着夜路,低声回答:
「说不定也有无人带领的群体。我觉得傲梵可能打算使出『落剑』之策。」
「『落剑』?」
凡恩从腰间拔出短剑,亮在莎耶面前。
「如果我在身上只带着这家伙的状况下遇见了敌人。首先,我会在敌人面前使出一套高明的剑法。」
凡恩咻咻挥着短剑。
「然后突然让它落地。」
「……啊。」
莎耶点点头。因为她也曾经从父亲身上学过一样的技巧。
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对方手中的短剑、而对方的短剑落地时,一定会暗自庆幸、不自觉松懈了警戒。这个瞬间就是最可怕的破绽。
莎耶紧皱着眉,看着凡恩。
「你的意思是,肯诺伊和傲梵从一开始就打算用这一招?」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肯诺伊已经病了,再活也没多久。」
凡恩看着莎耶说道。
「『犬王』是他们计策中的关键。如果无人能引导晋玛之犬,这计画就无法实现,实在是相当脆弱。
「要是我听他们的话也就罢了,但要我这个属于其他部族的男人完全顺服他们的想法才有可能成立的计策,实在太过危险。要是我,就不会把整个部族的命运全都赌在这个计画上。」
莎耶面色凝重地一边思考,一边听凡恩说明。
「也就是说,我可能只是一个引开你们目光的小丑。」
「你的意思是……」
紧皱着眉的莎耶偏着头,轻声说:
「我觉得这不太可能。当然,我们并不是万能的,可是我们在各地都有许多密探在互相连络,网络很紧密。我不认为一个懂得操控晋玛之犬的人,能完全逃过我们布下的耳目。」
凡恩的视线回到路上,平静地说:
「或许吧——但所谓的破绽,往往发生在我们觉得不可能的地方。」
莎耶抬头看着正在思考的凡恩。
春天的夜里,树隙间隐隐可见朦胧的月亮。微光照射下,凡恩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不禁让人联想到他身为「独角」首领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