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森林中,纳卡一路赶回村里。
他对火马之民的战士说,欧塔瓦尔人的人质发了高烧,能不能去拿药?他们似乎也担心人质死去,竟意外地爽快答应。
(……能不能拿到对的药呢?)
虽然那位名叫赫萨尔的年轻大人拼命告诉自己放药的地方,还有装药的瓶子颜色,但纳卡不识字。
放在小屋里的药如果只有一两瓶也就罢了,要是有许多类似的瓶子,他实在没把握能拿到正确的药瓶。
(还是叫醒谁来帮忙吧!)
如果能把小屋里的药全带去,就不用再跑第二次了。
那位叫米拉儿的小姐,很努力地替生病的村人治疗,是个善良的人。如果可以,他也很想救她。
森林里非常暗,提灯只照得亮脚边。
纳卡从刚刚就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但停下脚步回头看,却什么都看不见。
(……应该是错觉吧?)
快到村子了。
(该找谁来帮忙才好?)
就在这时,有个东西打在提着灯的手上,一阵疼痛。
提灯往下掉、纳卡呻吟着抓住手的瞬间,一名男子从背后的黑暗中出现,一把勒住他脖子。
对方只要用力一扭,颈骨一定会马上断掉。
「救命!别杀我!」
纳卡忍不住大叫。
「……那你就别动。」
一个低沉的声音回答。一听到那声音,纳卡顿时浑身颤抖。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纳卡轻轻点头。
「那孩子在哪里?」
纳卡发着抖,嗫嚅回答:
「……在岩屋……的牢里。」
一股恐惧涌起,纳卡死命道歉:
「请原谅我!我也不想那么做,我是被逼的。」
纳卡用力闭上眼睛,牙齿不断打战,嘴巴一直说个不停。他心想,说话的时候,至少对方不会扭断自己的脖子,所以不停地说。
他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包括悠娜和自己的关系;还有,如果没把药带回去,就会被怀疑的事情等……
说着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纳卡这辈子被迫做了许多自己不想做的事。想到竟然要这样结束一生,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一回神,纳卡突然发现勒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已经松开。
尽管对方还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可是直到刚刚为止那种随时会被杀掉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纳卡怯生生睁开盈满泪水的眼睛,那个叫凡恩的男人正低头看着自己。
「……所以你现在要去拿药,然后再回到岩牢里,是吗?」
听到他平静的声音,纳卡眨眨眼,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你带我去。只要说我是你的帮手,就能瞒过他们了吧?」
纳卡睁大双眼。
「瞒、瞒过……」
凡恩看了纳卡那件连帽外套一眼。
「再找人借一件沼地之民常穿的这种外套就行了。你就说岩牢里的人觉得冷,别人应该不会起疑吧。」
说了之后,凡恩用那对敛着锐利目光的眼睛盯着纳卡。
「我再相信你最后一次。如果你刚刚哭着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你就好好补偿我一次。」
凡恩虽然没说这次如果背叛他会有什么下场,但就算不说,他的眼神也表现得很清楚。
纳卡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着凡恩,然后低声说:
「知道了。我带你过去……但之后你打算怎么办?那里有许多战士呢。」
凡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
夜晚一分一秒流逝。
刚刚火马之民又拿了毛皮过来,铺好毛皮后,赫萨尔让米拉儿躺下,又替她盖上两人份的毛皮。
米拉儿睡得昏昏沉沉。体温好像没有再升高,也不再发抖了。赫萨尔偶尔替她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夜不成眠地等着药来到。
(那男人能不能把正确的药带来?)
早知道不要告诉他药名,让他全都带来就好了。刚刚忘了告诉他要用布逐瓶包好,免得碰坏了。
尽管再三叫自己冷静,现在心里却净是后悔。
接近夜半时分,牢门外的守门人交班。
新的守门人比刚刚那名守卫年轻许多。虽然体格健壮,不过火光照耀下的那张脸,连根胡须都没长。
出入口传来一阵骚动。
(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