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稍微柔和了些:
「如果我站在您的立场,应该也会下同样的判断。」
与多瑠似乎也接收到赫萨尔的言外之意,表情放松了些。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赫萨尔提问:
「您刚刚说,这种方法也有可能运用在黑狼热上是吗?」
赫萨尔双眼闪着光辉,用力点点头。
「没错。如果采用同样的方法,可以大幅提高获救的机率。
「除了在被咬伤的人身上注射外,假如有办法制造药物,事先帮很有可能接触到山犬的人注射,就会是预防黑狼热大流行的最有效方法。」
与多瑠扬起眉。
「没被咬的人也要注射? 」
「对。也就是让东乎瑠人跟阿卡法的人一样,变得不容易罹病。」
「喔喔……」
与多瑠眼中浮现明亮的光采。
「原来如此,那的确是最好的方法。如果这么做,就不需要害怕什么黑狼热了。」
赫萨尔微微露出苦笑。
「现在我们拼命在推动『弱毒药』的制造,不过要让这种药能打进人体相当困难,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实现;就算真的开发出来,在某些人身上也可能出现激烈的副作用。必须要花很长的时间,不断在错误中谨慎尝试。」
与多瑠重重吐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看来没那么简单……不过也不能坐以待毙。」
「没错。」
「总之得先治疗那些被咬伤的人。一切劳烦您了。」
「当然,我会尽全力的。」
赫萨尔点点头,与多瑠也对他低下头。
与多瑠转过身,正要走向会客厅时,厅门拉开,吕那从里面走了出来。
与多瑠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但吕那还是跟平常一样,面不改色。
吕那轻轻点了头,正要从与多瑠身边走过,赫萨尔忍不住叫住他。
「吕那师。」
吕那停下脚步。
看着沉默等待自己下一句话的吕那,有那么一瞬间,赫萨尔后悔为什么要叫住对方。
要是问了不该问的事,可能会破坏两人之间的平衡。但他又觉得,要问只能趁现在。
「或许是我的认识太浅薄,我原本以为,在清心教医术中,只有已经无药可救时,才会放弃治疗病患、将一切交付给神。」
吕那微微眯起眼,但并没有点头表示同意,只是安静听着。
「狂犬病是有办法预防发病的。即使如此,您还是不认同应该对人施行医疗、拯救人命吗?」
吕那依然保持沉默。
原以为他大概不打算回答,就在这时,吕那的嘴动了。
「是的,我不认同。」
赫萨尔皱着眉,等着他下一句话。
不过过了很久,吕那才再次开口。
「神创造了这个世界,并以我们眼前所见的形态呈现。人是人、狗是狗、虫是虫,不同的姿态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其中一定有非如此不可的意义。
「如果跨越这条界线,就会出现神并未规范到的混沌。那是人所不可为的。」
赫萨尔微张着嘴,直盯着吕那。
(原来如此……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但比起这些事,人命应该更重要,不是吗?
赫萨尔语气严厉地质问:
「所以就算是能救活的人,一样要见死不救?身为医术师,您觉得不该救那些救得活的生命吗?」
吕那表情完全没变,平静地回答:
「我们想救的,并不是生命。」
「……什么?」
「我们想救的,是灵魂。」
吕那像是丝毫不打算与赫萨尔争辩,以平淡的口吻说着:
「所有生命都终将一死。重要的不是时间长短,是如何活出这段被赋予的生命。与其以污秽之身长存苟活,我等祭司医更愿尽绵薄之力,让人们能安详地保全洁净清明的生命。」
赫萨尔茫然看着吕那。
他有种天摇地动的幻觉。
——祭司医真是不可理喻。
祖父利姆艾尔这句口头禅的意思,他现在终于能体会了。
简直就像想伸手撑住天空一样。如果无法找到双方的交集,根本找不到能支撑的地方。
赫萨尔和祭司医打交道已有很长一段时间,经历过许多麻烦事。但那些都是跟力图保护自己权威的祭司医之间产生的政治摩擦,完全没机会讨论彼此对治疗的观点,所以他并不知道,清心教医术竟是建立于这样的观念之上。
(这下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