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听到凡恩小声这么说,多马立刻停下脚步,跟在背后的年轻人们也停了下来,紧张地看着凡恩。
凡恩微微弯腰,指着高大的鱼鳞杉那边、长满苔藓的岩石后方草丛。阳光透过叶隙洒下,在白色光线中,可以看到成群的蚊蝇。
岩石后方,有只褐色耳朵一抽一抽地抖动,驱赶接近的蚊虫。
「看到了吗?」
多马他们探头看向草丛,终于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野丫头?」
「对。应该快生了。」
野丫头沉不住气似的,在同一个地方转圈、闻着地面的味道,一会儿躺,一会儿站。
「好好看着。」
凡恩轻声说着,让出位置给年轻人们。
野丫头的双脚间,开始露出黑色树枝般的东西。
「……脚吗?」
多马小声地问。
「是前脚,很快就出来了。」
头部夹在黑色、潮湿的细瘦双脚之间,就这样一骨碌地跑出来……看着看着,滑溜的身体也已离开母体,落在草丛中。
「生了!」
其中一人兴奋地发出笑声。
大概是察觉到有人,野丫头转过头来望向这里,年轻人们连忙停下动作,冻僵似的。
在众人屏息注目下,野丫头撑住身体,站起来,跟刚刚一样开始仓皇转圈;接着停了下来,又生下一头小鹿。
它转向刚生下来的小鹿,舔舐起它们潮湿的身体。
被妈妈仔细舔过的小鹿们,开始挣扎着想站起来。虽然才刚生下来,但已经懂得要走到母鹿的乳头附近。
它们用那看来随时会折断般的细瘦四肢拼命站着,身体摇摇摆摆地寻找乳汁。
「……加油。」
多马小声说道。
「加油……加油……再下面一点……」
年轻人们也紧握着拳头轻声加油。
先出生的小鹿鼻尖终于找到乳头,开始吸吮。另一只迟了几步,幸好也顺利吸到。
小鹿们忘我地吸吮出生以来第一次的奶水,野丫头也怜爱地舔着它们的耳朵。
「真了不起。」
凡恩微笑着说。
「竟然能靠自己生下大鹿的孩子。」
这头母鹿身体很健壮。如果是这家伙的话,应该还能生下好几头健康的孩子。
看着刚完成生产这项大工程,却一脸无事地舔着孩子的母鹿,凡恩觉得心底充满了平静的充实。
即使像这样生下孩子,最后仍不免一死。这理所当然的生命循环就像透明的波浪一样,在身体深处扩散开来。
鸟叫声传入耳中。风吹动树梢,阳光洒在它们身上,看起来就像舞动着的白色光点。
当阳光渐渐转为夏天的炙热,许多鸟儿也开始发出尖锐叫声,从天际一划而过。
这些候鸟在温暖的南边过冬,在北边度过夏天。
追踪着山猪的脚印走在湖畔,突然听到彷佛轻亮钟声的叫声,凡恩抬起眼。
滑过天际的鸟儿们,陆续降落在湖上。白色羽翼的背后有几道红线,拍起翅膀看上去就像火光窜过一样。
(……是火打鸭吗?)
在故乡,那是秋天常见的候鸟。
据说火打鸭数量多的那年,森林里会长满飞鹿喜欢的阿席弥,所以看到这种鸟,就会莫名觉得心情开朗。
(在这里,竟然这么早就来了啊。)
大概是在初夏来到这里,度过整个夏天,等到察觉到秋天的气息后,再往南边走吧。然后在前往南边过冬的路上,来到凡恩的故乡土迦山地稍作休息……
(我在这里好好活着呢。)
他把这句话寄托在那小小的背上,希望能传回故乡的山河。
凡恩看着即将飞往故乡的鸟,在心中暗自说道。
从初夏进入盛夏的森林中,小鹿们顺利地成长着。
凡恩每天带着年轻人们进入森林,一边狩猎,一边教他们关于飞鹿生活的点滴。
有一天,凡恩正在设陷阱,去查看飞鹿母子栖身草丛的多马,竟大惊失色地回来,说小鹿们不见了。
「是不是被狐狸吃掉了?」
接着回来的侄子们也满脸不安地说,野丫头跟其他母鹿一起吃草,但到处都看不到小鹿们。
凡恩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装设陷阱,等告一段落后才站起来。
「跟我来。」
他往前走,年轻人们也慌张地跟在后面。
来到飞鹿群向来喜欢聚集的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