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重新拿好长柄镰刀,开始割下墨荷蒺。
从小到大,这种差事不知做过多少次了,就算不动脑,手也会自然而然动起来。他埋头挥刀,平常的他又回到身体里——但是,体内还藏着另一个自己、不断等待苏醒时刻来临的那种感觉,却迟迟没有消失。
回到聚落时,太阳已经开始下山。凡恩还没来得及喘息,便马上开始着手改良飞鹿的栅栏。
虽然墨荷蒺必须晒干后,再拈成绳状使用,但就连这道手续都让凡恩觉得浪费时间——他想尽快让飞鹿脱离束缚。一看到它们被绑在木桩上,就觉得难以忍受、心浮气躁。
奥马他们没有帮忙,只站在远处静观着凡恩工作。
把墨荷蒺缠在栅栏的重要位置后,凡恩走进栅栏,左手拿着砍好的短木柴、右手拿着斧头,朝着不断挥舞着角威吓的大公鹿走去,盯着它们不安的表情。
凡恩用舌头发出短促的声音,斧头一挥,砍断系在木桩上的绳子,飞鹿随即跳起,用后脚站立、上半身抬得高高的,看起来就像想用鹿角一口气砸向凡恩似的。
在一旁观看的奥马等人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就在这个瞬间,凡恩拿起短木柴,像是用根棒子撑住,「砰」地一声由下往上抵住飞鹿下腭。
这时候,飞鹿伸长了身子,就像线突然绷断一样,轰然倒地。
奥马等人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阵骚动中,只见飞鹿抖了抖身体、脚在空中踩了几下,便站了起来,甩甩头。
接着,飞鹿好像突然发现自己自由了,开始奔跑,不过并没有接近栅栏附近,只是在栅栏里一圈又一圈地跑着。
直到公鹿稳定下来为止,凡恩都静静在一旁守护着。
等到公鹿不再奔跑,停下来开始吃草,凡恩再走向其他木桩,依相同顺序一一解开飞鹿的束缚。
等到其他飞鹿都平静下来,最后才走向已有身孕的野丫头身边,先弹舌安抚情绪高涨的它,然后再静静解开木桩上的绳子。
重获自由一定相当开心。
野丫头先是像小鹿一样上下跳跃,然后轻轻顶了凡恩的背,再用鼻尖摩擦他的腰际,接着才走向长有它爱吃的青草之处。
草地上拉得老长的影子,已经覆上一层暗影。
凡恩走出栅栏,擦掉额上滴落的汗水。奥马走过来对他说:
「还好吧?」
凡恩一边擦汗,一边点头。
老实说,他已经累到全身筋骨都快散了,但与其说是工作本身的缘故,不如说是因为墨荷蒺的味道和接收飞鹿的不耐情绪。离开栅栏,一远离飞鹿们,凡恩顿时放松下来,汗水不断冒出。
在这只能模糊看见五官的昏暗光线下,凡恩却能清楚看见奥马眼底浮现的强烈情感。
「……奥司马利,阿拿马诺。」
感谢众神。
奥马口中说的是古老的感谢。虽然抑扬顿挫不尽相同,但是凡恩故乡的人也有一样感谢神明的话语。
他们打从心里高兴凡恩和悠娜能来到这里。
凡恩感到一股宛如被温暖毛毯裹住肩头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