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满了十八岁再去吧。」
「对啊。」
明明不知道到那时候还会不会在一起,但就理所当然的约好了。
我们朝着烟火大会会场漫步而行。
途中,我们两人都被便当店窗户上贴的海报吸引了目光,上面写了『不要寻死』的文字。
『不要寻死。想寻死的话请打这支电话。你不是一个人。』
写了自杀防治单位的单位名和电话。
「羽澄为什么觉得死了也无所谓呢?」
绫濑停下脚步,看着海报开口问。
我平静的开口。
「我哥,在他高一的时候自杀了。」
她一脸惊讶的转过头,睁大眼睛看着我。
「真的,那一天突然发生的。他和平常完全一样,毫无征兆,就突然自杀了。非常非常惊讶,真的是吓了一大跳,打击很大……。」
我流畅到不可思议的把话说出口。明明隐瞒至今,没有和任何人提过,也说不出口的。
但是,我其实是想要说出来的。希望有人能听我说。
终于找到想倾诉的对象,放松下来似的,话语从我的身体里向外溢出。
就像是依附在身上的邪灵退散,我脑中浮现出这个画面。因为跳海,家里的事情被大人们知道了,但反而却有种『再也不用隐瞒了』,拨云见日的感觉。
然后我突然想把一切都跟绫濑说。最希望倾诉的对象,真的,是绫濑。
现在想想,在跳海之前,我要是一开始就跟她多聊一聊就好了。
「事发后,才知道哥哥在学校有人际关系上的烦恼……妈妈非常自责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然后状况越来越奇怪……担心我担心到异常的程度而过度保护,连我的人际关系都要干涉,对我的束缚加剧。她应该是认为,为了不让我重蹈哥哥的覆辙,一定要一直监视我不可。」
「这样呀……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羽澄很辛苦啊。」
「嗯……从小我就拼命努力不让妈妈担心,但渐渐觉得窒息,不过一看到妈妈哭我就无法反驳或反抗。这时候,就觉得要是死了就解脱了吧。」
我没有说妈妈擅自调查绫濑的事。这说不定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绫濑你,为什么想死呢?」
这次换我反问皱着眉听我说的她。
她右手在喉头、左手在脚上轻轻摩挲着回答。
「我虽然老说自己是人鱼所以走不好,因为是人鱼所以不能唱歌,但这个,其实,是我爸害的。」
「……唉?」
这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我一时语塞。
接下来绫濑告诉我的,对我来说是非常沉重、疼痛、痛苦的事。
「……为了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讨厌的那部分,就不管不顾一直说一直说,不留一丝空隙。如果好像要被察觉了,就说谎也好做其他事情也好的模糊带过,这么一来,就不会被人能看见我的内心世界。」
她也是把过去绝对不愿被人看见,不惜随便说一些没有人相信的谎言也要隐瞒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全说出来。
她也跟我一样。应该是想说给我听的吧?
绫濑做到了主动向警方求助。或许是她身上的邪灵退散了,然后,或许是想对我说。
「但是,怎么说,我真的很累。妈酗酒、歇斯底里,心情好的时候才会给我饭吃。即使如此,如果我想要到外面读大学,她就会非常非常生气。怎么说呢,一想到哪里都不能去,一辈子得待在这个房间里,就觉得不想活下去了。」
「……这样啊。」
以前觉得我跟绫濑明明完全不像,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类似的感觉。现在终于找到了答案。
我用一直闭口不言保护自己,她用一直开口说话保护自己。这么一来,我们就能拼命隐藏不想被人看见,不想为人所知的自己,活下去。所以我觉得我能稍微理解她的感受,她也能稍微理解我的感受。
不过,至少我没有像她那样,被父母暴力相向。
「和绫濑相比,我的经历根本不算什么……。」
爸爸对我漠不关心,妈妈对我过度干涉,这对我来说的确相当痛苦,却远不及留下后遗症及心灵创伤的她那么惨烈。
但是,绫濑听了我的话后摇摇头。
「不是这样的。」
她坦率的说。
「我的痛苦是我的痛苦,羽澄的痛苦是羽澄的痛苦。不能比较,也没有比较的意义……你哥哥过世的事也好,为了你妈持续忍耐的事也好,你是真的很努力了。」
眼底渐渐热起来,我慌忙揉揉眼睛。
「但是啊。」
绫濑一边盯着『想寻死的话』这串文字一边低语。
「不是想死……只是活得很累而已。」
我点点头。
「是一种死亡当然很恐怖,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