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全速前进。
虽说是自己的失态引发的结果,但我仍然无法接受这样的发展,虽然没有显露在脸上,但我仍充满困惑与不安。
无意识地,我再次叹气。
「常有人说,叹气的话幸福会逃走喔。」
走廊上走在我前面几步的绫濑,就着左侧窗户落进来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的状况如是说。
我想她是要指正我不要叹气吧,我满心烦躁,她侧着脸继续对我说。
「不知道是谁说的呢,大概是没叹过气的人吧,会有这种人吗?」
出乎意料,我不由得盯着她看。一脸平淡的表情。
就是这个,我想。就是这个原因。在教室里几乎没看过的表情。
『一起加入生物社吧。』
就在这个不知原因、不知目的的诡异邀请前,她露出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的表情。像在思考用词,但是没能顺利想到适合的说法而焦急似地,露出有点勉强的笑,最后连笑容都消失了。
平时的她明明老是嘿嘿笑着,反覆漫无目的、逃避对方似的随便讲讲,但那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觉得像她覆盖全身的鳞片掉了一片下来,看到她藏在鳞片之下的一点点真面目似的,我失去正确的判断力。平常我会无视她或立刻拒绝的,现在则有点僵硬。
她把我的沉默当作首肯,整个开心起来说『太好啦——那我们走吧』。
所以,我现在和绫濑一起往生物教室走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再次轻轻叹了口气。
一开始不小心回应她的话就是个错误。本来想像平常那样继续无视她的,可就因为她说想加入园艺社,便不像我自己的善心大发,我错了。
没想到在那个社团里,竟然碰到个有活力到奇怪、干劲满到像溢出来、热血过头的同年级家伙,有够痛苦。本来打算当个只挂名的幽灵社员,但却不小心错失了慢慢消失的时机。想躲轮班的时候,被对方以『要是没有所有社员的爱,就不能好好的培育植物!』这种无法理解的主张为由强制算进去,用『听说要是给花听音乐的话会开得很漂亮,大家一起唱歌吧!』这种不知道哪里来的资讯,要我们模仿合唱团——提议可以播放古典音乐CD,却被对方毫无根据地认定现场声音一定更好直接否定——而且周围的人都开心的加入,对毫无团队合作能力的我来说,那样的社团活动只有痛苦。
因此我想,这种社团对跟我不同方向、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绫濑而言,应该也不太适合,就开口劝了她一句不要选园艺社比较好。
以此为契机,对话持续拖长,即使从那时候就被她异于平常的表情搞得不对劲,最后甚至接受她的邀请参加同一个社团,真是一辈子的错误。
「生物社的指导老师,应该是沼田老师。」
我忧郁源头的绫濑不知何时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不等我回应就继续说下去。
「羽澄你喜欢沼田老师吗?」
我持续沉默,当作对这种状况温和的抵抗。
我对老师没有特别的好恶,怎样都行。只要好好的、适当的上课,传达给我所需的最低资讯量,我就觉得没什么问题。并不是喜欢、不喜欢这种个人且主观的评价对象。不过,我觉得明明没拜托,却多管闲事问「为什么不跟朋友说话呢」的老师很烦。
「我满喜欢沼田老师的,没什么干劲的感觉很不错啊。」
我明明一句话没答,绫濑却一如往常不在意的继续开口。
觉得她真的很奇怪之后,不,不是,我重新思考。
她本来就没有期待对方会回应她。虽然看起来像在跟人说话,但其实几乎都是她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了。
绫濑这个人,打从一开始就有很多难以理解的行动。
四月的开学日,在班会课上自我介绍的时候。
『我叫绫濑水月。跟大家说一个秘密,我是传说中人鱼的后裔。』
在大家说的都是隶属的社团或兴趣一类的话当中,她做了这种难以理解的自我介绍。包括导师,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睁大眼睛看着她。我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瞟了她一眼。
『因为是人鱼,当然不习惯陆地生活,虽然已经走得很好,但跑步还有些不拿手,还有因为拿歌声和魔女换人类的脚,所以也没办法唱歌,请不要在意。』
这么一来,她从入学第一天就被贴上了『有中二病的碍眼女』的标签。
无法理解的奇怪行为并不只那天。总是笑口常开但笑到不自然,一开口尽是夸张至极的废话,屡屡真的跛着脚走给人看,夸张的摔倒后自己大笑起来,故意让人困扰,对方生气的时候仍然只是嘿嘿笑着道歉,让人神经断线。
她立刻被追加上了『说谎爱演女』的标签,班上的人疏远她,常听到有人在背后偷偷说她坏话,说得很难听。
但是,看到她没确认我的反应,一个人自顾自讲话的模样,怎么想都不觉得是『想博得他人注意而说谎』,反而甚至有种不想让人注意到的感觉。
若是如此,那她为什么要一直说谎?背后难道有什么秘密?
莫名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要是跟这种难以理解的人参加同一个社团,搞不好会被卷进什么麻烦事里。
「……我还是参加其他社团好了。」
我停下脚步,对着她走在前面的背影说。
她一脸惊讶的转过头,叫着「唉——现在才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