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喜欢生物。」
即便觉得自己没有解释的义务,可都默默走到这里了,一声不吭转身就跑也不太好意思,干脆随便说点什么带过去吧。
她不满的嘟起嘴。
「但你去年也不喜欢种花种草,还是加入园艺社啦?那今年不也是一样加入不喜欢的社团吗?」
我被她一句话梗住,结果她越说越多。
「话说,昨天校外教学的时候,你不是用非常热情的视线看向鲸鱼吗?明明大家都说很臭然后跑去玩砂什么的,结果只有你一直近距离观察鲸鱼对吧?这不救代表你喜欢生物吗?你绝对适合生物社的啦!」
我并不是因为喜欢鲸鱼所以看着它,单纯只是发出臭味的巨大尸体不多见,所以稍微走近一点看,之后就茫然地发呆,如此而已。
再加上生物社轮值好像会比园艺社要多。植物只要下雨就不用浇水,但动物没办法。不过我也不清楚生物社里究竟会养什么动物就是了。
那么,该怎么突破眼前的难关?无视她直接走人?就在我起心动念时,绫濑突然低语般地说「……那个啊」。
我不由得抬起眼。
「其实我……生病了。」
突如其来的奇怪话题让我「蛤?」了一声,但硬是闭上了嘴。
她露出像画里描绘的沉痛表情。我猜不出她真实的想法,沉默的回望着她。
「……生病了。」
她重复一次。然后瞟了瞟我,观察我的表情。这是要我有点什么回应的意思吗?
「生病了。」
她第三次催促,我无可奈何地回问。
「生病是指?」
绫濑一副正合我意的样子,满意的笑了,高声说「其实啊」。
「这种病叫作人鱼病,那个,因为我是人鱼公主的后裔啊。只有流着人鱼血脉的人类才会得到的疾病,所以我想你应该不熟悉,或是不知道这种病吧?大概。但是啊,真的有这种疾病喔。然后啊,我得了人鱼病,所以只剩四个月的生命。四个月之后就会死去。所以希望你听听我的愿望。」
「……唉。」
我没力的一叹。
尽管知道她是个能像呼吸般随口扯谎的人,但没想到她会说这么荒唐、没有根据,而且这么差劲的谎话。
偏要拿死亡撒谎,怎么想都不适当。虽然我本来就对她不期不待,可还是涌起真是小看了她的心情。
绫濑或许是哪里的小说或电影看多了。时日无多、天真烂漫的女孩,把一个不善与人交际的别扭男孩卷入自己的生活中搞得团团转,是想利用我,把这种几十年前就在用的老桥段变成现实吗?
不过可惜的是,我并不是会满足别人妄想的好好先生。希望她去找别人。我想找找应该会有一、两个温柔的陪她团团转,心地善良的怪咖吧。
「……保重身体。」
我说完转身就走。
「等一下!」
她立刻喊住我。我没理她开始迈出脚步,但一阵啪嗒啪嗒、慌慌张张的脚步声追了上来。
「呐呐,唉!羽——澄——!」
烦死了。为什么要缠着我,甚至刻意说些明显的谎话呢。
我完全不懂她在想什么,虽然也没特别想了解。
「一起加入社团嘛——。」
即使如此我依然无视她继续走,就在这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呜呜」的呻吟声。我不由得转回头。
绫濑深深低下头。从垂下的浏海下,我看见她紧咬的嘴唇。
那唇瓣,开始微微颤动。
「……分。」
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沙哑声音。
我「唉?」一声反问,她就这样低着头,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好过分……。」
声音从她纤细的指缝间,宛如泪水般落下。
「羽澄,好过分……。」
这个声音,是几乎不会有任何怀疑的,脆弱而颤抖。
「明明我是个来日无多的弱女子,一生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愿望,你也不愿意听……。」
呜呜的呜咽声传了过来。
这瞬间,我反射性的说了「抱歉」。
我并没有想要道歉的意思。只是她约我加入同一个社团,我不想加入所以拒绝而已。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我当然知道什么生命只剩四个月是她擅长的谎言,这个哭音和呜咽也是假哭。不过,即便如此,看她哭成这样,我还是忍不住想道歉。大概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使然。
「都说抱歉了……有什么好哭的?」
我觉得很困扰,或是很傻眼,想着总之先做点什么应付一下眼前的眼泪而接连道歉。
「你不要哭……答应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