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致持续与病魔抗争的亚也

谈;但是再三恳求的结果,最终结果还是得转学去养护学校。

  虽然养护学校内有可以坐轮椅自由出入的特殊教室和走廊,也有一整套用于复健治疗的完善设备,无论治病还是学习,都可称得上设施齐全;但亚也的妈妈一直想借助同学的帮助,使爱女无论如何也要在普通高中毕业,她为此真的是用尽全部的心力,对她来说,转学仍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听她用伤感的语气对我说:「新学期开始就要转学去养护学校了。」这时我感觉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或许站在学校的角度看来,对于亚也这种「问题学生」,让她去养护学校这种专门为有残疾的孩子所设置的学校,或许是最佳选择也说不定吧。

  但是,亚也待在普通高中也只不过是给正常学生稍微添了点麻烦,不是吗?同班同学面对身体不方便的朋友,心中也会自然而然产生出手相助的情绪,除此之外,还能透过亚也的例子,领悟更多关于人生的认真态度,不是吗?总之,我是这么认为的。

  借由此事,我对毫不关心病情发展,一味只知道搬弄教条、按规则办事的教育者多少感到有些失望。现在有很多因为受欺负而退学的学生,但至少在亚也就读的高中内,我从她的同学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黑暗的事迹。直到很久以后,亚也再次住院时,她还嬉皮笑脸地哀求我:「要让我外出哦,因为我要和高中时代的朋友办一场小聚会。」

  在保健卫生大学医院的住院生活

  昭和五十五年(西元一九八六年)四月,我在名古屋大学的博士论文终于通过,随即前往位于爱知县丰明市的名古屋保健卫生大学医院(现藤田保健卫生大学医院)担任医生。亚也必须借助电动轮椅才能行动,前往医院也必须靠自家车搬卸轮椅,丰明相对于名古屋来说距离自家更近,有鉴于此,亚也决定和我一起转院,来到保健卫生大学医院。

  那时的她,表情比现在要柔和许多,说话也非常清楚,虽然走路摇摇晃晃的,但乍看之下和普通人并无太大差别……想不到才过了五年,她现在就已经坐上轮椅,而且即使想说话也无法立即说出口,只能轻轻地边点头边小声发音;对于初次接触亚也的人来说,这种语言如同「天文」一样难懂……

  养护学校的课程结束后,正当大家都在积极找工作和升学的同时,而亚也却只能待在家里吃饭、睡觉、做自己能力所及的分内事,借以打发百般无聊的每一天。即使抓住东西训练走路也经常跌倒,因此,潮香女士担忧家里爱女的程度不曾或减,总是害怕她出事。事实也的确如此——每次来复诊时,亚也的脸上和身上都有因为跌倒而产生的伤痕,因此引发内出血的次数相对也多了许多。

  亚也第二次住院主要以复健和尝试新药为目的,她的病房位于第二内科大楼的八楼。入住内科大楼八楼的病人主要都是脊髓小脑萎缩症的患者,里面有七、八名是我的专属患者,其他还有心脏病、白血病等患者。护士多为年轻女孩,比亚也更年轻的也大有人在。由于我已经习惯称呼她为「小亚也」,然而比她小的护士也称呼她「小亚也」就显得很奇怪了。不过换个角度来思考,这也是亚也受到大家喜爱的证据之一。

  无论洗脸、上厕所或是吃完饭后清洁餐桌,亚也总是自己操作轮椅笨拙地四处活动,复健治疗也从不缺席,平常在病房里就坐在轮椅或床上读书,据护士长说,亚也最近很热衷于同病房病患所教的手工艺或摺纸,她用无法随心所欲的手努力学习的模样,让人看了都心疼。据说最受感动的,大概就属那些同病房内上了年纪的患者们吧。

  某些老年患者因为突然脑出血而导致瘫痪,或是突发性脑神经病变引发半身不遂。他们的手脚无法随心所欲地活动,在沮丧之余经常不去做复健治疗,放弃运动的意欲,甚至丧失生命欲望。但是看到和孙女一样年纪的亚也认真努力的样子,他们都重新改变了训练态度,开始认真在床上练习手脚活动及关节伸曲。

  家人和护士对此都甚感欣慰。而另一件身为主治医师的我所始料不及的事是:每次复诊时,他们都会用含糊不清的口吻和我诉说复健治疗的最新效果,以及他们为将来的人生所作下的各种目标。我清楚地感觉到:那正是亚也坐在轮椅上拼命按电钮的样子,引发他们身为人的求生本能。

  「医生,我……可以结婚吗?」

  身为大学医院的医生,我的任务不光只是为患者诊疗;还要从事医学研究,并且肩负教导医学院学生成为优秀医生的使命。为使学生便于全方位瞭解病情,我让他们六、七人组成一个小组,每隔一到二周去全医院各科室巡回观察。通过对各科室患者的诊察,以及阅读相关病理学著作,最后将综合得出的结论报告指导教授。这也是后来在全校内推广的「全方位式教导法」。

  外科的学生则要求从旁观察,比如手术时在一旁观摩,甚至产科接生时也要求在旁观摩。学习认真的他们甚至在每晚深夜还出入病房,有时为了不耽误明天一早的课程,只能在病房内搭床将就睡一觉。

  对于为此提供积极配合的患者们,我心下甚表谢意,希望你们能从培养优秀医生、造福更多患者的角度思考体谅我,谢谢你们。患者中大多数都是思维敏捷的人,尤其是重病患者。长年住院的经验使他们对于医生的相关知识瞭若指掌。 更有甚者,有的患者仅透过翻阅学生的教科书,以及主治医生对学生说明病情「偷听」来的知识,就足以堪称博学;轮到下一组学生前来观察时,他们甚至可以替代教授解说病状,由此传为笑谈。

  亚也和学生们的年龄相当,心灵更容易沟通。每当学生们前来观察时,为了使他们充分理解病情的发展过程,她总是提前向我申请,要求届时允许她在旁全力以赴地加以说明和补充,说完还不忘伸出舌头扮个鬼脸。

  我所负责指导的是包括一名女生在内的三人小组,他们总是来到亚也的病房仔细诊察,认真学习。规定的一周观察期结束后,其中一名男生随即又跑去别的科室继续学习。傍晚的时候,也经常特地前来这边探望亚也。

  我想,那位男生因为拥有健康身体和完好家庭,因此把考入医学院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在碰到曾经以大学为目标而升上高中,中途却因病不得不转学去养护学校的亚也,他一定从中感受到巨大的震撼。除此之外,当他得知此病情还在「持续缓缓发展」后,他不仅是对病情本身感到兴趣,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亚也身患顽症,却还能每天面带微笑。每当看到他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前来探望亚也的时候,我心里甚感欣慰,相信他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

  某天我结束例行的巡回诊察,通过走廊正在走回诊疗室的途中,亚也看见我,急忙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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