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9岁——或许已经无药可救

有话要跟你说。」不知何时,她的口气竟然变得成熟起来。

  「明天我要去幼稚园了。我不在家,你要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哦。还有,小心别跌倒哦。等我回来后再跟你一起玩。」

  听完,我哭了起来。

  我想消化从妈妈那里得来的爱,再转化成对他人的爱。

  我喂小鸟花生,它们高高兴兴地吃光了。但当我想清理笼子而打开下方金属网罩的那一瞬间,它飞了出来,消失在外面遥远的天际。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否在外面生存下去,也不知道外面是否有可怕的敌人存在,但它还是飞了出去。我想等它明白这一切后,它一定会回来的。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沮丧起来,于是我开始写信给老师和朋友们。

  「帮我买那种用活页夹装着,看上去像是行事历的笔记本嘛!看到这种像大学笔记本一样的簿子,哪写得出日记来啊?」我向妈妈撒娇道。

  妈妈说:「怎么可以心情好就写,心情不好就不写,这样太任性了。你如果不写日记,就不会清楚身体状况的恶化程度,所以必须要写哦。」

  看来妈妈又教会了我一种新的生活乐趣。

  晚饭的时间,又被妈妈问起:「又心情不好啊?」我则无言以对(人家只是肚子饿了啊)。

  感觉似乎得了感冒,在床上休息时,妹妹理加来探望我。

  她坐在枕畔,用彩色笔在我的枕头套上画了一只兔子。

  大小和真兔相同,身上还画了三、四处小圆圈,那大概是打算画花斑吧?

  「我想你晚上一个人睡觉可能会觉得寂寞,送你一个朋友吧。」

  理加的温柔,让我又感动得哭了起来。

  今早的报纸上,记载一个坐电动轮椅的残障人士通过了函授教育,并花费二十年的时间取得手表修理资格的故事。

  而我真是长不大。

  我的心灵也已经停止成长了吧。

  还有我能做的工作吗?(弟弟说没有,我也半信半疑。)

  但其实也并非什么事都不能做。现在能做的事情,似乎只有贴花和写作之类的吧?不过即使没有正式工作,我也可以擦地板、刷洗榻榻米,帮上妈妈一点忙。

  本来想继续贴花的工作,结果却和妹妹玩了起来。

  这期间,妈妈在帮我打扫房间。

  我把脏东西就那样原封不动地放置不管,好像和动物没什么差别。

  妈妈帮我把黏在地板上的头发通通清干净了,真感谢妈妈。

  不过过分干净的话,反而会使我定不下心来。

  很想知道妈妈到底是怀着什么的心情帮我打扫房间的?为了照顾麻烦的孩子,难得的休假就这么匆匆过了半天……

  「好可怜喔。」今天妹妹对我说道。

  我问:「对亚湖来说,什么事情才算有趣?」

  「那亚也姊觉得什么是有趣的事?」她反问我。

  「没有……」

  「好可怜喔。」

  ……

  我在二楼练习抓住椅子站立,然后训练自己松开双手。

  但是身体摇摇晃晃的,连五分钟也站不稳,如此拼命练习却不能成功,为什么?弟弟看见也说:「好可怜。」外面已经天黑了,明亮的电视画面照亮了弟弟的脸。

  我想到某个宽广的地方。

  我讨厌狭窄的地方。

  那会让我感受到强烈的压迫。

  外面太冷不能出门。

  我害怕一味思考死亡的未来。

  我不能活动。

  可是我想活下去。

  不能动,就不能赚钱,也不能做对他人有用的事。

  但我还是想继续活下去。

  希望你们明白。

  妹妹理加在面包上涂了满满一层果酱。

  在吃的途中,果酱啪嗒掉了一大坨在地上。

  「真浪费。」我心里暗想道。

  而妈妈却说:「真可惜。」然后便开始打扫掉在地上的果酱。

  我们的心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异?……

  我试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最后失败了,篮子里的橘子因为我的动作而掉了一地。

  此时我的心情也和妈妈一样:真可惜呀。

  残酷

  今天遭受到来自外人无情的言语伤害。

  「××要是不乖乖听话当个好孩子,将来长大就会变成那样哦。」

  今天去医院复诊时,差点在厕所里跌倒,幸好妈妈及时伸手扶住了我。正当我死命抓住妈妈的肩膀时,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红色格纹衣服、看上去约三十岁前后的阿姨正在对一个小男孩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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