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6岁——苦恼的开始

儿。尿布紧紧包着她的小屁股,还一边正在喝着牛奶。这算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我为什么还是会感觉不安和担心呢?

  1「沙利窦迈」Thalidomide,一九五八年,前西德开发的一种镇定剂。怀孕初期的女性服用后,会使胎儿罹患四肢畸形症等怪病。

  我感觉到右腿的阿基里斯腱变得又直又硬,心里很难过。

  更换教室对我来说可是个大难题。无论是经过长长的走廊还是上楼梯,都得要有人扶我才过得去。不过怎么努力都注定会迟到,只是有时还会连累朋友一起迟到。

  还有,吃便当的时候也很痛苦。眼看大家都可以在五分钟搞定午餐,同样的时间我却只能吃一、两口。再加上之前还得吃药,一旦发觉来不及,我就把药丸全部放入口中,然后和水吞入肚子里。看看周围,如果还有人和我作伴,就拼命大口吃饭。可惜就算如此,到现在最后一个吃完饭的人还是我。妈妈特地做的便当当然不能随便丢掉,但时间又不够用。

  每次回家想吃完剩下的便当时,妈妈都会说:「让小黑好好吃一餐吧,你晚上多吃点就可以了。」

  好可惜喔……我的便当=亚也+小黑。

  Y子和S就像随扈一样和我形影不离,也帮了我许多忙。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们是朋友嘛。」

  她们总是对我这么说。

  虽然说「朋友要相互帮忙」,但在我身上却是例外。如果没有她们无微不至的帮助,我根本无法适应学校的生活。

  老师们总是鼓励我说:「要努力朝自己一个人就能走路的目标前进。」我明白这句话的用意。

  我的未来只有一条路可走。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也绝不能指望永远和朋友在一起。要是抱持和朋友一起就没问题这种乐观想法,我今后就会失去自己走路的机会……

  好想要去某一个地方喔……想要努力去完成某一件事,想要像疯子一样地大吼,也想要用力地狂笑……

  想去很多地方。

  图书馆、电影院、冷饮店(我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喝柠檬茶)……但是只靠我一个人,终究哪里也去不了。纵使再生气、再不甘心,最后都是无能为力,只能寄托于哭泣。

  我真是软弱,但是却没办法。这两年我就像是被爱哭鬼附身一样,怎么做都无法摆脱它。

  现在的我,已经学会不出声偷偷啜泣了。可是稍微哭一会儿,我的鼻头就会红红的。哭对身体一点好处都没有,不但累、眼睛痛、鼻塞,还会没有食欲……

  这段时间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并不是说谁对我不好,但谁又能知道自己的背后发生了什么事?就像我的病一样。呜呜……

  我的诊断

  我得了躁郁症、泪腺故障、欲求不满、恐男症、丧失自信……。我无法大声说话,腹肌也越来越无力,难道是肺活量减少的缘故?我也不明白原因。

  或许是因为行动范围逐渐狭窄,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只是单纯想做点什么事,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大家总是很亲切地对待胡思乱想的我,这样反而令我更痛苦。

  下课去厕所的时候,Y子也跟了过来,为此还迟到十分钟。「抱歉,对不起。」心里内疚之余,更强劲的怒气也随之而来。

  好气、好不甘心!为什么连这种事都无法自己完成!?现在的我和残障没什么两样。

  耳朵听不见并不是不幸,只是不方便而已。我要未来过得更幸福,就必须拥有和普通人一样的生存技能!你才十六岁,还年轻呢,加油!

  老师利用班会时间(home room)选出干部和队员。全班四十五人,队员共四十四名。

  如果把自己想成是多余的人只会让自己更难过,就把自己的存在当作是天使好了。我还可以捡起掉在地上的垃圾,关窗户也没问题,想做就能做的事现在还有很多。

  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不行,我怎么可以这样就放弃呢!只是,无论怎么努力,怎么给自己打气,看到一直朝着目标前进的老师、弟妹还有朋友,就会更加感觉到自己的悲哀。

  我独自去看了场马拉松越野赛,为了想要从中看到某些感动,但结局反而弄得自己更加沮丧。因为「跑」这个动作对我而言已经成为哀愁的代名词,朋友渐渐离我远去,不自由的身体本身就是最大的障碍。

  体育课在一旁观摩时,我读了自己最喜欢的书。《小姐你好》(草柳大藏)中的故事,感觉和自己的现状很相似。眼下正在看《十二岁的我》(冈真史),「唯一不能做的就是自杀」,这句话使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我必须考虑如何生存,而不是胡思乱想「将来会变成怎样」。

  好好想一下步行的方法,该往什么方向,该怎么走最适合自己,不勉强自己走不合理的路线,即使是清洁打扫,也该考虑力所能及、最有效率的方法……这些都是应该考量的部分。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怜。但是,这么做起码还有一半的好处,如果不这么安慰自己,我根本无法做任何事情。

  身体逐渐变得更僵硬,是因为天气变冷的缘故吗?还是病情进一步恶化了?走路的时候,即使前方有扶手也因无法握紧而跌倒……马路对我来说已经成了危险的地方,每天上下学都需要妈妈开车接送。在上班途中先送我到学校门口后,抱我下来,扶着妈妈的肩膀走到鞋柜门口,趁我换穿球鞋(大家都穿室内布鞋)的空档,妈妈先帮我把书包和便当拿到位于二楼的教室。两手空空的我便手握扶手,慢慢地走进教室。

  放学后,我就去学校对面的点心店等到六点。「去里面的卧室等吧,你可以写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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