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6岁——苦恼的开始

/>
  残障伙伴

  「蒲公英之会」是聚集残障人士的社团,他们今天带我到一间叫做「巴洛克」的西餐厅,里面放有一台古典钢琴。我说完:「下次想请你弹琴」后,山口小姐咯咯笑了起来。

  我们后来去了纯子家,她的耳朵虽然听不见,但却可以用手语愉快地聊天。

  纯子的脸部表情总是可爱。

  我学会了一点手语,但还想更上一层楼,和纯子成为知心的朋友。

  而她的妈妈,感觉也很像我自己的妈妈。

  〈来自伙伴们的指导〉

  一、身为残障人士,如果老是畏缩不前,就永远无法改变自己!

  二、与其追求已经失去的东西,不如好好珍惜现在还拥有的事物。

  三、成天哀怨自己多聪明,只会加重自己的悲惨心情。

  转学=寄宿生活

  满载一整车的生活必需品,我正式进入养护学校就读。其他学生因为新学期刚开始,也都回来上课了。大大的房间像教室一字排开,屋子里的正中间有走廊,铺有榻榻米以区分左右。

  每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课桌、壁橱和台灯。距离房门最近的地方是我的城堡。

  「这些东西现在派不上用场,所以放上面;日常生活常用到的,放身边拿得到的地方。」妈妈边说边帮我把附近的起居用品仔细整理一番。

  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几个女孩子也都是妈妈在帮忙整理。没有人在意我的存在,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要尽快忘记东高,早点成为冈养※的学生喔。」铃木老师对我说。

  4爱知县立冈崎养护学校高中部。

  为了「尽快忘记」,我将东高的校章和级徽统统都取下来,放入抽屉最深处的地方。

  向前迈腿的动作已经越来越困难了,我死命地抓紧走廊上的扶手,嘴里念着:不要怕,不要怕……。「我是不是已经不行了……?」想起这些悲哀的事,我的心思又乱成一团了。

  「人类一定可以学会走路!」

  B老师的话语到现在还萦绕在我脑海里。

  这句话引起了我的共鸣!我也是这么想!我要向独自行走宣战!向新高山※冲锋!

  5即台湾日据时代玉山的别名。

  我在去教室的途中摔倒了,正在哭泣时正好被A老师撞见,他问:「很难过吗?」我回答:「与其说难过,应该是说不甘心吧。」

  人类为何会用两只脚站立走路?当我看到远处的朋友快速移动脚步时,本是理所当然的事,如今心底却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走路这件事,现在对我来说真的是越来越困难了。我心里想:来这里真的是正确的选择。

  有时看看窗外正在打棒球的孩子们……

  看看走廊上正在和老师玩相扑的小孩……

  总是这样子多愁善感真是可怕,我的心情总会处在浮动的状况下。

  虽然自觉已不再是东高的学生,却也没有身为冈养学生的实感。如果有陌生人问:「你是哪里的学生?」我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苦闷

  我和A老师在教室里说:「我梦见自己试着挺起腰,结果马上就可以走路了,而且老师看见很高兴喔。」

  老师说:「光是思考学习的事倒是无妨,不过自己洗衣服或者担任值日生的时候,还是会让你感觉很辛苦吧?」

  老师接着又说:「有个罹患肌肉萎缩症的孩子曾经写过一首诗:『神赐予我残疾,为什么我还要相信他,这是在考验我的忍耐力吗?』逼迫孩子到这种地步,我都感觉自己有点像希特勒了呢。」

  我说:「但是老师,事实上我也曾经想过这些。自己的身体为什么突然出了问题、会有今天的自己是因为牺牲了许多人的利益,给许多人添了不少麻烦。此外,我也试了许多方法以及各种心理建设来安慰自己。」

  望向窗外,看见雨后的彩虹在天空漂亮地画了一个弧线,于是我急忙坐上轮椅外出。

  T同学说:「有轮椅可以坐好幸福喔。」

  什么嘛——小心我钉你的小人喔!

  本想回敬他:「能走路反而比较幸福吧。」

  但为了不污染漂亮的彩虹,终究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每逢星期六,爸妈都会来接我回家住一个晚上,等星期天晚上再回学校。

  看见我身上总是又有新伤,妈妈问:「你常跌倒吗?」

  我回答说:「这都是因为赶时间的关系,因为我的动作太慢,所以我拜托舍监阿姨凌晨四点叫我起床念书。不这样的话,一天的事就做不完……但有时候太急而动作变得僵硬,所以很容易跌倒。」

  一直以来,我都是本着尽可能「步行」的精神,只有在出校门时才乘坐轮椅。但有时事态紧急,比如去距离较远的图书馆时,为了赶时间,也只得使用轮椅。

  如果坐轮椅去上课(每次坐轮椅的时候,都会感觉自己「已经不行了,我无法走路了」,会让心里感觉更悲伤)……

  我在走廊碰到舍监阿姨。

  「早安。」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