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开嘴唇,喉咙干得要命,声音应该也沙哑了。
「这种事,应该找律师帮忙比较好吧?」
我说,于是紫乃放在桌上的双手动了,冰红茶杯子旁,她的双手五指颤抖着,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就好像要抓住什么。紫乃垂下目光,沉声说:
「这样啊……你可以拒绝没关系,可是,这种事我只能找你了。」
我觉得她这样说太狡猾了。
被紫乃求助,感觉很不赖。
说到底,她还是没变,没有我就什么都做不到。
「真是,失联这么久,找我却是为了这种事,我是你妈吗?」
我开玩笑地说,接着一口答应。紫乃抬起头来,嘴唇泛起淡淡的笑意。
「谢谢你。」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就是她的笑容,这一点还是没变。
尽管是暌违两年的重逢,紫乃果然还是紫乃。
紫乃说,双方预定在她家谈判。虽然我觉得在有人的地方应该比较能冷静讨论,但有些话也不好在外面启齿吧。她说她现在在东京郊区租了独栋房子住,我听了很惊讶,她侧着头,冷静地说:
「说是东京,但也不在市区内,几乎是乡下了。距离车站也很远,有点不方便。」
我看了一下地图的位置,确实地点感觉很荒僻,也许只有紫乃这种怪胎才会去住那种地方。当作兜风,开车过去比较好吧。
接着我们简单地讨论了一下流程,互道近况,大概两小时后道别了。不过和高中的时候一样,说话的几乎都是我,我也没问紫乃现在在做什么。
与其说是没有问,更正确地说,是不敢问吧。
不管怎么样,颠覆我俩命运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
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粗重的呼吸声是来自于我,还是紫乃?在啜泣的是谁?是我吗?还是紫乃?
到底有谁能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我觉得以自己人生遭遇的变故而言,这实在太过突兀了。我俯视着自己殷红潮湿的手掌,心想或许自己只是在作一场凄惨的恶梦,握起拳头,确定那液体的质感,它报以极度鲜明的黏稠触感。这个梦糟透了,为什么我要作这种梦?是谁的错?我的视线迷茫又旁徨。没错,错的是这个男的,他叫什么去了?记得是姓加木屋吗?加木屋卓司,紫乃深爱的男人。一切都是这个人的错,都怪这个卑劣的男人说出那种过分的话。当然了,我一点过错都没有,紫乃也是,我们没有任何过错。这男的说,如果你说你怀孕了,先证明那是我的孩子,你也是明白我的状况,才甘愿跟我在一起吧?现在才丧心病狂,想要毁了我的人生吗?这个男的突然抓狂,恐吓紫乃。紫乃抓起杯子,把麦茶泼向对方,结果对方扑向紫乃。紫乃奋力反抗,从旁边厨房抓起菜刀,和男人扭打的期间,菜刀掉到地上了。紫乃被掐住脖子,我想要救她,抓起附近的花瓶砸向男人的头,但男人还是想杀紫乃,所以我别无选择,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紫乃会被他杀掉。我抓起菜刀,刺了男人的腹部,男人终于放开紫乃了,但他还是凶神恶煞地瞪我,我害怕可能会被他宰掉。可是这件事尚未成真,紫乃就先杀了男人,她从我手中抢过菜刀,给了男人致命的一击。一刀、两刀、三刀,也许更多刀。不知不觉间,我们的手鲜血淋漓,地上倒着死状凄惨的男人尸体。紫乃的脸、头发和衣服都一片血淋淋。
我们半晌不发一语,只是激烈地喘着气,设法调匀呼吸。
「怎么办?」
紫乃不安地喃喃。
「优香,我只是想救你……」
「我知道。」
我终于发出声音,点了点头。淌落的汗水沾湿了刘海,我觉得烦人,想撩起头发,注意到男人的血。手指的鲜血和汗水在刘海上糅杂在一起。
「没事,我也是想要救你。」
「警察……得报警才行……」
紫乃惊恐地说。
「等一下。」
我边说边想。
这算得上正当防卫吗?
不久前看到的电视剧知识掠过脑海,我和紫乃都只是想要救助彼此,但我们有办法证明吗?我们毫发无伤,但这个卑劣的男人被紫乃刺了好几刀,也许会被认为是防卫过当,万一这样的话——
我意外地冷静,种种思绪在脑中穿梭,设法找出对自己最有利的行动。
「这样下去,你会被抓的。」我说。
「那,你最好回去。」
「咦?」
我望向紫乃,她好像吓软了腿,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但似乎并未陷入六神无主的状态。她那张溅到鲜血的美丽容颜转向了我。
「我会一个人收拾善后。」
「收拾善后?怎么做?」
「最好不要问。你去冲澡,我借你衣服。洗干净之后,你马上回家,你没有来过这里。」
「不行的。」
我反射性地说。
「刺第一刀的人是我,只有我一个人逃走,这实在——」
「可是你跟这件事无关。」
「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