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乃枝。乃枝就像头负伤的熊，以紧迫的神情回到我身边。
「如果还要弄，下次要弄哪里？」
「……鼻子吧，隆鼻。想在直播前弄好。」
下次的直播不只是乃枝，我也会参加。我们长年组成MAMANOE活动，但这是我第一次也受邀，我的身份完全是来宾，不像NOE是正式的宣传大使，但还是登上了直播。
大赛成绩并不理想，怎么会？我并没有愚蠢到会提出这种问题。
「会痛吗？又会肿很久吗？」
「隆鼻本身不是多大的手术，应该没问题，对游戏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还有，因为是从鼻腔切开，听说完全看不出疤痕。」
「乃枝连验流感都很害怕，会想吐。」
说因为不懂而几乎不化妆的乃枝蹙起了眉头，今天的她也可爱得完美无缺。
「要是隆鼻，直播一定会被抓包吧，我现在的鼻子很塌嘛。」
上次的大赛后，也引发了我到底有没有整形的争论。是靠化妆的、是减肥成功了、是拍摄的问题——我逐一看着网民们毫不厌倦地检验每一种可能性。
虽然也有电竞选手的外貌不重要的留言，但大部分的人还是好奇万分。被贴上网的比较照片，连我自己都觉得脱胎换骨，也理解了看到以前的我的人忍不住批评的理由。乃枝旁边站着这种货色，实在让人想嘴上一两句。
「被抓包不行吗？」
「不，现在就已经有人说我变成整形脸了，无所谓，就连整形脸的说法，都比以前的批评和善多了。」
「是吗？」
「我觉得既然都要看到，赏心悦目一点还是比较让人开心，而且是要站在NOE旁边嘛。」
「这样喔？」
乃枝的声音在一片明亮的房间里回响。这么说来，我们像这样肌肤相亲，却甚至忘了熄掉电灯。我摸索遥控器是否在近处，乃枝轻轻地制止我的手，低语：「不可以。」不可以的意思，是不能熄灯吗？
「让乃枝看到真真柚的全部。」
那强制的口吻让我屏息，表情冰冷的乃枝威严十足，散发出让我背脊一阵栗然的妖媚。
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
对于我的脸变成另一副模样，乃枝作何想法？乃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不断地整形，什么也没说。她没说「别这么做」，也没说「再多整一点」；没说「原本的样子比较好」，也没说「现在比较漂亮」。我的不安愈来愈强烈，明亮的房间里，唯独乃枝的心我看不见。
乃枝把脸凑近我，轻啄我的鼻头，我准备要改造的部位，与乃枝天差地远的器官。
我的脸变了，但是对于在乃枝面前娇喘的自己应该变得更可爱一事，我感到满足。
隆鼻手术比之前顺利许多。
鼻梁变高，为我的外表带来了戏剧性的变化，就彷佛最后一块拼图回归正确位置，我的外貌一口气踏入美女的领域了。
直播当天，活动单位也安排了妆发师给我。不管是让别人化妆，还是为短短两小时的活动做头发造型，都是我第一次的经验。我坐在几乎要把人吸进去的大镜子前，重新审视自己的脸。
虽然还看得出一些原貌，但镜中那张脸，和以前的我判若两人。是逐一实现我过去心想「要是这样就好了」的脸，整形很成功。
当然，还是远远不及乃枝。还有许多可以改进的空间，而且即使改变那些地方，终点也不可能是奇迹的美貌，但还是比以前更匹配乃枝了。
我在和乃枝不同的房间开始化妆，负责我的发妆的，是一名气质清爽的短发女子，明白地说，外表很不起眼。看来就算以化妆为业，也不是外貌就会变得抢眼。对方自介「我叫松田」，我回道「我是MAMAYU」。
「MAMAYU小姐平常都化什么样的妆呢？」
松田小姐问，但我从来没有认真化妆过，无法具体说出是怎样的妆容。我说我不擅长化妆，松田小姐微笑说：
「MAMAYU小姐眼黑很大，不用戴放大片就很漂亮了。」
「是、是吗……？」
「对啊。这样的话，或许眼影不要太重，上亮粉就够了。」
我和松田小姐在镜中对望，她以我的脸为画布，愉快地作出化妆计画。
「沿着双眼皮的线……」
「呃，那个，我的双眼皮是割的……」
我连忙说道，随即捂住了嘴。自己也不晓得怎么会说出来，是觉得最好抢在被松田小姐识破之前自己招认比较好吗？连粉底都没上的脸胀红了。
结果松田小姐没什么似地说：
「啊，这样啊。我觉得割得很成功，很漂亮耶，是用缝的吗？」
「啊，对。」
「很可爱呢。NOE小姐怎么说？」
「呃，她说还不错啊……」
这是骗人的。对于我去整形，乃枝没有任何具体的评论。虽然会为我担心肿痛，却从未称赞我的改变。不，她有说可爱，但乃枝说这话时，对象是我本身，而不是在称赞我现在的脸可爱。
虽然我能体认到世人看待我的眼神渐渐不同了，但原本就美的乃枝，觉得我的变化无足轻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