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学姊静静地笑了,但一点都不是怀念的样子,不仅如此,看上去甚至是厌弃的。
「最重要的是,被那种价值观支配的不只是他们,我自己也是如此……所以才有办法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我仗着自己比对方文笔好上一些,单方面地痛殴对方。」
「可是,那时候的你写得比对战对手更好是事实啊。没必要为此内疚。」
没错,我就是想听这句话。
「可是更进一步思考,有人比我更强烈地被这个价值观支配。」
「是喔?是谁?」
我慢慢地指向茧学姊。
「茧学姊……犯人就是你吧?」
「你终于发现了……」
茧学姊耸了耸肩,一点心虚的样子也没有。
「你很迟钝,所以我想非做到这种地步才行。大学的时候,我也给了你那么多线索……」
「茧学姊就是一色虹,这件事其实我早就发现了。」
话一出口,感觉空气瞬间变得黏稠起来。最重要的是,我从未觉得茧学姊的视线如此令人刺痛。
「是吗?那你为什么没有戳破我?」
要是在这里含糊带过,茧学姊一定不会相信。
「因为最喜欢的作家居然就是最喜欢的学姊,这么美好的事,就算是真的,我也不可能相信啊。」
「……唔,好吧,我就当作是这样。既然如此,你也明白我为什么要故意那样做了?」
「目的就是要我寻找犯人吧?如果我发现真相,就有机会像这样交谈,如果我没发现,那我就只是个迟钝的学妹,从此不再往来……对不对?」
前些日子久违地透过电话交谈时,原本茧学姊应该是打算看时机告诉我〈等到我变厉害〉被转载的事吧,但因为发现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把文章删除了。
「你也成长了不少嘛。」
「我也知道学姊安排这个机会的理由了,你害怕我揭露你的事情,对吧?」
茧学姊的眉毛有些下垂了,感觉就像是失望。
「……你这样的地方还是没变呢,你总是绝妙地辜负我的期待。」
我搞错什么了?而且,茧学姊在期待什么……?
「以前,你称赞过我把主角逼到绝境的作风对吧?但那并不是什么作风……而是我自己就是必须把自己逼死,才有办法前进的人,我只能用那种方式,来推进自己和故事。」
倘若这份剖白是真的,那么茧学姊参加周六会,却从来不发表任何创作,也解释得通了。既然她难以改变作风,不管发表任何作品,都一定会被当成一色虹的模仿者,而我这样的粉丝一读,立刻就会认出是一色虹的作品了。
「我相信不厉害就没有价值,不断地逼自己……多亏了这样的心态,现在我写得比以前好太多了。再也没有人能嘲笑我了。」
但即使成为名副其实的一流作家,照样会有人说作家的坏话,这件事在学生时代应该就完全理解了。即便不是如此,读者本来就是口无遮拦的。
「难道当时学姊也是在逼我吗?」
「那个时候我真心相信,人只要承受压力,就会成长,所以我逼你做了许多挑战。可是,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职业作家的。」
「就算是这样……即使是间接的,也不构成职业现职作家可以玩弄业余人士的理由吧?」
茧学姊露出皓齿苦笑。
「唔,我不否认也是有消愁解闷的部分啦,因为我第一个责编日复一日批评我写得很烂。虽然当时我勉强学会了作品分析,却完全无法运用在自己的作品上……不过还是可以提供在文艺对战中获胜的建议啦。」
「我对自己的罪行有所自觉……但有必要弄脏我的手吗?」
「有啊。因为我整整两年,都陪在你身边锻炼你,因为这样,你在那所大学写得比任何人都要好。我把你锻炼到就算我毕业不在了,你自己也能出道。」
茧学姊自私的说法令人气愤,但她的用心良苦,让我说不出话来。无论如何,我确实是辜负了茧学姊的期待。
「我有时候会作梦,梦到我参加新人奖招待会,而你是得奖人,看到我吓了一跳;或是你决定要出道了,打电话给我的梦……对我来说,那就是如此真确的未来。」
茧学姊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放弃写作的理由,或许就像我对紫织说的那样,我本能地理解了茧学姊扭曲的感情,所以逃走了。
「我不眠不休地勇往直前,而你却停下了脚步,抛下我一个人。」
「怎么这样说……」
我反驳着,同时感到深深的无力,在茧学姊心中,我成了坏人。但这是一色虹所书写的情节,不是我能轻易改写的。
「要是你能跟上来就好了……」
「……学姊是要说,学姊变成怪物,是我的错?」
「没错,能阻止我的就只有你。然而事与愿违,对吧?你逃离了我,快快乐乐地过自己的日子。」
我只是像其他人一样求职,普通地上班工作而已……只是走在我自己的路上而已。如果我看起来就像是逃离了茧学姊,自得其乐,那是因为茧学姊一个人孤独地全速冲刺的关系吧。确实,过去的我或许可以选择跟随茧学姊的脚步,或